药老叹气,怎么就不盼着自己点好呢?
“是有些许老花,但没瞎。我看不太清楚,你帮我看看,那是不是云糕啊?”
阿平把车停了下来,药婆先行下了马车,药老在车内的窗子旁边指着枣红色的小马问道。
“是云糕。”药婆很肯定地答道。
“那你再帮我看看,它的马蹄子。”
药婆目光炯炯,顺着药老的指示见视线聚焦到那里,突然诧异地瞪大双眼,“蹄子修过了,还钉上了蹄铁!”
这是怎么回事?
从侯府自己跑出去的马怎么去修的蹄子?
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定……
一个设想在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萌芽。
察觉到人,云糕向着他们的方向撅蹄子,药婆捏着药老的胳膊,双腿一个打弯蹲到云糕的身边,伸手摸/摸马前额的鬃发,紧张的询问,“他在哪里?”
云糕在她的掌心蹭了会儿,突然间转头“吁”叫一声。
药婆于是顺着云糕转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溪流边的一棵枝叶茂盛的金丝柳下,一个少年正枕着双臂靠在树下,他嘴里刁着根草,看上去格外悠闲。
少年身上穿的是药谷普普通通的药童服,没戴上帽子,头发长度落下的地方比他下巴还要短上一截,他的短发参差支棱着,活似遭雷劈焦的蒲公英。
这样的头发若平常人修剪可能会显得过分傻气,少年则不然,他只是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
药婆看着他这顶头发,眼皮一个劲地跳来跳去,“他,他是疯了吗?”
怎么把好端端的一颗头搞成了这副模样?
剪成这参差不齐的狗啃模样。
药婆感觉天都塌了。
“喂——”于是她奋力地朝着少年的方向吼一声,“乖乖,你丑了!”
你——丑——了。
丑了。
丑……
这一声下来,少年一个鲤鱼打挺鹞子翻身从地上弹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什么?”
崔屿捂着自己的头,在听到药婆这熟悉的声音后没由来的产生一股亲切之情。他正准备一个疾冲过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余光一瞥马车,马车车窗里直挺挺地挂着一颗圆润/饱满的头,那颗头白发苍苍,面上还挂着笑容。
药老笑得露出了八颗发黄的牙齿,眼睛眯成条小眯,眼尾的褶子于是炸开了两条“金花”。
这样的并不慈祥但又十分灿烂的笑容挂在药老脸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一次就是崔屿当年年纪小贪玩玩摔炮把药老养了十年的雪见草一口气全部崩上天的时候。
就在这时,好巧不巧,崔屿的右眼皮突然间跳得厉害。
俗话说得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一切的一切都有预召——
就在这时,药老从车门迈出自己的一只脚,靴子才沾地,崔屿当即虎躯一震,“扑通!”
他没有任何犹豫,十分利索地跪了下来,在那一秒之间,他必须作出应对来解决问题。
“师父我错了,我让你们担心了。”先是要诚恳且及时地认错。
要多利索有多利索地向人家跪下,不要管膝盖痛不痛这种事情。
崔屿脑门贴着地,一颗心吊到嗓子眼。他完全不敢看药老的脸色,自觉接下来自己会有一场大的造作。
崔屿垂死挣/扎地补上一句,“当时情况特殊,来不及告知你们。”再是加以解释,表明自己的“不得已”。
最后可怜巴巴地抬头,眼皮一掀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与药老对视企图唤起他对徒弟的一片怜爱之心,“我这些天可想你们了。”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保管药老……不,终究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