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屿看着手背上这字,觉得那位贺浔的夫子也是挺辛苦的。
只是,“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写你的名?”
贺浔道:“当然是为了证明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崔屿:“……”
谁是花?谁是主?
接着崔屿的巴掌还未来得及扬起,他的手便被贺浔抵上了笔,虽然说崔屿当然不敢扇贺浔,而且他现在只想要知道贺浔是何意图,“这……”
贺浔对“有来有回”这件事情相当在意,他提醒:“你也可以在我身上写你的名。”
这种小情/趣真的很无谓,没什么意义。崔屿也不知道贺浔为什么要执着这个东西。
崔屿福至心灵问:“那,我是主?”
贺浔清了清嗓子道:“你是猪。”
字正腔圆的一句话。
崔屿:“……”
真好,已经很久没被贺浔骂过了,有种宾至如归的美妙感,给他的全身带来过电般的酥麻感。
崔屿没有动笔,主要是因为懒,他懒得动笔。
他嫌写自己的名字太麻烦,而且他又不是贺浔,不拘泥于这种东西。
崔屿看着案上的纸,默默用镇纸展平,问道:“侯爷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和我玩玩写名字的游戏吧?”
贺浔漫不经心:“说来崔屿你也是要20岁了。”
崔屿心想这个事情不用一直重复吧。
贺浔道:“我把你送回你药老那里让他给你行冠礼,再取个字。”
崔屿惊疑:“什么?”
他不可思议贺浔竟然肯放他回药谷。
这还是贺浔主动提出来的,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东边落下。
只是可惜,崔屿现在并不想回药谷,他还有事情要去做。
他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我……”
话被贺浔打断,贺浔这个时候并没有去直视崔屿的眼睛,而是缓缓移开视线到案台上的貔貅小摆件,梨花木雕的小玩意,同平常的吉利神兽样式没什么两样,算不上有多么趣味,无非讨个驱凶讨吉的好意头才摆在案上的,“你之前生病了,把你送回去也好让药老治治。”
他似乎在隐瞒些什么。
崔屿站起来,拍桌子,悍然道:“病好了,对,病已经好了。”
这个时候就由不得崔屿不去胡说八道了,“我被寺庙的老和尚救起来,他就把我的病随便也治疗好了。为了报恩,我便在庙里替老和尚干活,所以,头发才被剃成这样。”
贺浔问:“那老和尚的医术比药老还要好?”
连药老都说他无法完全治好崔屿,一个秃头老和尚就可以?
崔屿道:“他,他之前去过苗疆,会些不便传人的蛊术,反正,很神奇就是了。”崔屿向贺浔瞟了一眼,发现他的眼睛连眨都不带眨的,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听崔屿的胡言乱语。
狗急跳墙地质问:“怎么,你不信任我?”
贺浔摇头,口是心非:“并非如此。”
他缓了一会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要认识一下这个神奇的和尚了。”
崔屿闻言,变成了一只缩着脖子的小鹌鹑:“认识不了。”
贺浔问:“为何?”
小鹌鹑道:“他……他……”崔屿眼一闭,心一横,“他死了,已经坐化了,被烧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贺浔眨眨眼:“……”
嗯。嗯?
崔屿跳起来,一把抓住贺浔的胸口衣领,“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觉得我在胡编乱造,信口雌黄?”
贺浔摇头否认,委婉道:“没有,我只是遗憾。”
虽然不知道贺浔发什么神经要将自己送回药谷,但崔屿还是软下语调,带着哀求:“所以,我已经好了,不用送去药老那里。”
贺浔迟疑:“可……”似乎并不赞成。
崔屿于是挥手打断:“我不认识药老,我要同……同你在一处,你说,说要保护我的。”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贺浔。
“你无论如何都要陪我?”
崔屿毫不犹豫:“无论如何。”
贺浔深深地看了崔屿好几眼,仿佛要将人刻进自己的眼睛里面。
他这个人惯不会讲什么煽情话,每每到需要煽情的时候他都想扇自己一巴掌,“你骗过我好几次了,崔屿。”
听到这话,崔屿呼吸一窒,愣住了。
贺浔他这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骗子了。”
“真正蠢的人是明知道是骗局还要踏入,明知道他是骗子却还在说服自己去相信。但是,不管接下去的后果到底有多么,多么严重,蠢货依旧会原谅骗子,然后心软地再次踏进这个并不牢固的谎言之中。”
“蠢货还是个赌徒,全身赌注只为博那假话中的一丝丝真。”
贺浔难得犹豫,舍不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