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室内扫过,定格在那跪在地上的艾诺瓦身上,又看了一眼正在擦拭手指的洛尔西,脸色微微一僵。
“哥哥怎么来了?”洛尔西放下手帕,侧过头看向他,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拉苏尔努力维持着脸上温和的表情,走到椅子前坐下,语气随意:“明日就是赛纶特国王的婚礼,我来和你商量一下事情。”
商量一下事情?
洛尔西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拒绝,轻声说道:“正巧,我正准备听故事。”
“听故事?”拉苏尔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不动,而目光已落在了艾诺瓦的身上,声音都冷了几分。
艾诺瓦抬眼,对视上那双深沉如墨的墨绿眼睛,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笼罩下来。
这个男人很危险。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轻轻向洛尔西的方向靠了靠,像一只受惊的小兽靠近主人。
“妹妹,”拉苏尔开口,温和的话语中藏着锋芒,“猫,也是爪子的。”
洛尔西低下头,垂眸望着脚边的艾诺瓦。
她的语气平淡,毫无情绪起伏:“你先出去吧。”
艾诺瓦的耳朵轻轻颤了颤,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大人……”他低声开口,几乎哀求。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猫。”洛尔西语调依旧不急不缓,像是一种命令。
艾诺瓦身体一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睫,慢慢起身,动作如他来时那样小心克制。
他在门口回望了一眼,却未能再次与她目光相接。
洛尔西的目光在那个男人进来时,就完全落在了对方身上。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低响。
屋内只剩下洛尔西与拉苏尔,烛火微晃,空气中仿佛仍残留着猫耳少年的余温与香气。
拉苏尔侧头看向洛尔西,轻叹一声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妹妹,”他说,“还不如喜欢龙呢。”
洛尔西慢悠悠地为两人倒了一杯茶,瓷壶落杯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空中格外清晰。
她把茶轻轻推倒他面前,语气平淡:“怎么了,哥哥?”
拉苏尔接过茶,指尖略一停顿。他低头吹了吹茶面,语气温和:“我只是提醒你。猫再听话,终究只是宠物,哪天不高兴了,连你也会咬。”
洛尔西嘴角微弯,端起茶轻抿一口,轻声反问:“不是还有哥哥在吗?”
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像是一句习惯性的撒娇。
拉苏尔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顿,低低一笑:“当然,只要你需要,哥哥一直都在。”
“所以哥哥来,是想和我商量什么事情?”洛尔西问,语气漫不经心。
拉苏尔放下茶杯,淡淡开口:“最新消息,王妃去世了。”
话音落下,空气一瞬间凝固。
洛尔西墨绿色的眼睛微微闪动。
——
宴会当晚,得知王妃去世时。
赛纶特·阿尔赫卡塔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见她自杀的消息。
每一次都像是一场反复上演的无聊戏剧,唯一不同的是台词和送信人的表情。
他的情绪居然没有任何波动,而是转头对侍卫轻声说:“去找阿尔忒弥斯。”
声音低得几乎淹没在琉璃酒杯的碰撞声中,但身旁的侍卫听得分明,立刻退下。
赛纶特·阿尔赫卡塔转身,举杯,继续回到宴会之上。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消息再次传来时,是一种诡异的沉寂。
貌美的王妃如同花瓶一样,摆放在华丽的床上。
她的双唇涂着深色的胭脂,眼睫垂落,墨色的长发铺开在枕头上。
赛纶特·阿尔赫卡塔站在门口,看了她很久。
“死了?”他淡淡道,像是在确认。
“找不到她的灵魂……”阿尔忒弥斯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带着几分不解与迟疑,“怎么可能……”
赛纶特·阿尔赫卡塔微微偏头,眼神穿过帷幔与帐纱,落在了那具静止的身体上:“什么意思。”
阿尔忒弥斯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神明之地没有她。”
赛纶特·阿尔赫卡塔终于动了,他掀开帐纱,缓步走到床边。
他居高岭下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指尖几乎要碰到她冰冷的额角,却最终停在半空。
“如果她的灵魂不归于神明之手,那她去了哪里?”
阿尔忒弥斯碧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神色凝重:“还有一种可能,她去了深渊……”
一瞬间,寝殿中的火光似乎都暗淡了一分。
深渊,那是神明都不愿注视的所在。
赛纶特·阿尔赫卡塔沉默了良久,眼神在王妃无声的脸上游移片刻,忽而低声轻笑。
“她终于做了一件,连我都没预料到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