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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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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树影,手机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程吱指腹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发颤,水渍洇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电话铃声在短暂的沉默后戛然而止,仿佛是命运给予她的一次短暂喘息。第二声铃响撕破寂静时,她突然想起昨夜连淮醉倒在玄关的模样——向来熨帖的衬衫皱得像揉碎的宣纸,后颈发梢还凝着深秋的露水。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手指轻轻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

“连淮,作为下属,我本不该多言,但作为朋友,我必须告诉你,不能再拖延治疗了。”电话那头,陌生的男声裹着电流声传来。

“我不是连淮,抱歉,他喝醉了,我不是故意接这通电话的。”程吱将手机拿远些,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落在阳台,像无数只折断翅膀的枯蝶。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随之缓和下来,轻声问道:“你是程小姐吗?”

她刚要开口回应,对方却突然急促起来:“那你先别挂,稍等。”

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线:"吱吱?"

“吱吱,你和小叔在一起吗?”

是沈清的声音。

没等她回答,沈清又说道:“刚刚是我老公打来的电话,我结婚了,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还有一个问题,你先别挂。”沈清再次强调。

对面重复了两次“别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随后,手机被转移到了另一个人手里,下一秒,那道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却带着几分沉重:“吱吱,你之前是和小叔谈过恋爱吧?”

吱吱被问得心头一震,攥紧的睡衣下摆,布料在掌心皱成苦涩的纹路。电话那头传来金属器皿碰撞的脆响,像极了最后一夜连淮将热可可放在她书桌上时,瓷杯磕碰玻璃的声响。

"你和小叔...曾经交往过对吗?"沈清的问句裹着冬夜寒气穿透耳膜,"他十六岁被绑架留下的创伤应激,这些年始终反复发作。"

“甚至这几年,还会陆陆续续复发——”

“如果只是一般的复发,我们不会这么慌。但是很多话我们不能直说。”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关于精神病院的画面,想象着连淮像那些人一样,完全失去正常人的意识……

“他不认识任何人,身边所有的人都是绑架他的人,虐待他的养父母,包括你我。如果你无法想象,就回忆一下和他最后见的那天晚上。”

程吱的视线突然失焦,玄关处歪斜的男士皮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夜他也是这样仓促离开,说要去香港出差,可西装袖口分明洇着新鲜血渍。

他说自己一身伤,情绪也不稳定,怕让喜欢的女孩子讨厌他,便让沈清开车把他送到乡下。沈清也怕家里这么多长辈看到他的状况会失控,于是趁夜把他送走了。在路上,他什么都没交代,只告诉沈清,如果这次还能恢复过来就告诉吱吱自己有公事忙,去香港出完差回来再联系。

如果这次不能恢复过来了,就告诉吱吱,他把她当一辈子的姐姐。

“他还安慰我说没几天就好,他有经验应付,”沈清回忆起那晚连淮到最后还在安慰旁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后来隔天,我收拾好他的行李送到他一直养病待在的乡下,偶尔打过电话,几次他都没接,在你上学的那段日子里,照顾他的医生说他已经好了,但我们谁都知道,他那时候真的撑不下去了。”

那是所有人见到连淮的最后一夜,也是他最后清醒的一夜。

“我这里有小叔这几年断断续续的全部治疗记录,每年都有被抢救的记录。也是这样我才发现,他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发病……所以我才猜测,你们的关系。”

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破碎的光斑。

那时他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原来不是醉意。

“就是这些了。”

沈清尽量站在公平的立场说道:“他想瞒下这件事,想藏住病史,没告诉你甚至是他自己的父亲,也是不想让你家人知道。当然也不是希望你能不计较病情,陪着小叔。但我答应把东西带给你,只想告诉你真相,他为什么会忽然消失,还有他的病况。”

“作为家人,我们可以全心照顾他,也做好了随时会有抢救失败的那一天。而你,吱吱,时过境迁,你只是他名义上的家人,也不是他的爱人。你没有这个义务。过去就是过去了。”

沈清的丈夫李枫,其实是和连淮当年一起被绑架卖到香港的小孩。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从小感情就很深。被拐的那段时间,他们天天吃住在一起,是李枫帮连淮脱离了那段幼年自闭失常的日子。而且现在李枫又和连淮的家人结了婚,是朋友还是亲人已经不重要了。李枫陪他经历过第一次,眼看他第二次类似的经历,感受难言,唯有自己知晓。

他和妻子沈清的看法截然不同。程吱和连淮本就是姐弟关系,怎么都不该再发展。

“他不知道全部的事,也不知道我们今天通过电话。尽量少聊这些,我怕刺激他复发,如果你害怕面对这类病人,明天找个借口说学业忙,余下交给我。”

电话没再交到沈清手里。

吱吱独自坐在客厅,她相信沈清,丝毫不怀疑她的话。

晨光熹微时,门铃惊醒了蜷在沙发上的女孩。沈清裹着薄荷绿的羊绒披肩,身后男人眉骨处的旧疤在晨光中格外清晰——那是李枫,连淮被绑架时共同出逃的伙伴。

"他今早又呕了血。"李枫将药箱放在茶几上,金属搭扣撞出清响,"病发时他总会说,等吱吱穿婚纱那天,要亲手在捧花里藏风铃草。想必这个吱吱就是你。自己在这里行不行?会不会害怕?"

吱吱摇头,被李枫短短两句话问得心酸不已:“他是我家里人,也是我喜欢的人,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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