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镇国公府阖府上下只张罗着两件事,一是即将到来的中秋,二是送三位姑娘进宫。
为此,谢明姝也忙的很,张罗中秋节礼和家宴的事自然不必多说,每年各家的‘礼尚往来’、家宴上的菜肴用度都有定例,若有稀罕东西,都是给婆婆过目,到她跟前的,无非是一些繁琐小事,再有就是秋爽斋的事。
规矩学得差不多,在顾沐娥几人进宫的前夕,宋嬷嬷亲自到凝晖院,以中秋将至、回家团圆为由向楚氏请辞。
楚氏不好多留,只是吩咐丫鬟备了份厚礼,又派府里马车相送,如此,宋嬷嬷自然欢喜,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初七那天,楚氏和谢明姝婆媳一道,送顾沐娥三人进宫。
一路上,云幔高顶的马车缓缓压过青石长街的路面,步入闹区,马车外逐渐热闹起来,叫卖的声音不断。
顾沐娥好奇,刚想掀了车窗的软帘瞧一眼,被楚氏直接拦了下来。
“娘~”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要进宫参选的人了,宋嬷嬷这一走,刚学好没几天的规矩就都忘了?”楚氏不由分说,将女儿的手按下。
她倒不是真想拘着女儿,只是这次选秀吸引了太多目光,据说连原本颐养天年的太后娘娘都要出来走动两步,她老人家最喜欢守规矩的姑娘,而眼下靠近皇城,又人多眼杂,要是这般抛头露面的情形传到她老人家耳中,只怕先生了厌恶,还怎么指望一门好亲事。
如此种种,顾筠兰和赵盼柔并不清楚,她们原也想看外面的热闹,毕竟这次进宫,只怕要一两个月都不能出来,可见大伯母(舅母)阻拦,又偷摸缩回了自己的手,乖乖坐好。
而谢明姝则坐在楚氏的另一侧,默默吃着蜜橘,并不言语。
很快就到金顶门外,车夫寻了个靠边的地方勒马,小厮放好马杌,丫鬟茯苓将马车门帘轻轻卷起,将楚氏几人一一扶下马车。
看着眼前巍峨的宫墙和庄严肃穆的高大宫门,楚氏心里沉甸甸的,总有几分担忧。
常言道,宫门一入深似海,别管哪家权贵高门,还能贵的过这宫墙里的人?
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以往心思跳脱的顾沐娥在长袖遮掩下,按了按母亲的掌心,以示安抚。
楚氏也很快收敛情绪,替女儿理了理衣裳,低声叮嘱几句,才道:“去吧。”
顾筠兰:“…”
趁着婆婆和四妹依依惜别之际,谢明姝看到了永安侯府的马车,与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谢明绮视线一撞,后者朝她一笑,随即提了裙摆走来。
“三姐姐。”
谢明姝颔首,“四妹妹,好久不见!”
她原是感叹一句,不料谢明绮也道:“是呀,好久不见三姐姐了,说来怪不好意思的,之前妹妹一直在跟训教嬷嬷学规矩,连上次姐姐和姐夫回来,都未曾一见,还望姐姐莫怪罪。”
谢明姝笑而不语,上一次她和顾瑾元回去时,谢明绮何止被拘在自己院子里学规矩,根本就是在禁足,原因也很简单,秦姨娘无状,竟然瞒着父亲和母亲,私自收下黔南王世子的赔礼,还以四妹的名义,邀黔南王世子高琰在府外相见,幸好被人及时发现抖露出来。虽然事后秦姨娘坚称是自己一人所为,但送信的人毕竟是顾明绮身边的丫鬟,她也难逃干系。
这时,赵盼柔忽然凑了过来,弱弱地叫了一声“二表嫂”。
“怎么了?”
“没什么,我···我有点心慌。”赵盼柔说着低了低头,感觉两边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娘亲没来,这话原也不大好意思跟大舅母说,何况舅母现在正跟表妹说着话,她只有找二表嫂说了。
谢明姝见状,不免宽慰几句,其实这几日她也在思量着该怎么“提醒”赵盼柔,上辈子进宫的几个姐妹中,唯有她留到了最后,得皇后娘娘懿旨赐婚于一位宗室子弟,然而宗室多纨绔,赵姓国祚绵延已二百多年,从太祖皇帝往下,“枝繁叶茂”,远非区区几页族谱能概括。
这些宗室子弟头上挂着皇亲的虚衔,领着朝廷的俸禄,扯着皇家的大旗,整日无所事事,招猫逗狗,甚至欺男霸女,做出种种恶心人的事。
上辈子赵盼柔就是指给了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再加上她性子柔弱,婚后生活可想而知。
“二表嫂,你说要是我落选了该怎么好?”赵盼柔担忧道。
谢明姝不好接这话,只道:“怎么?你不想留到最后?”
赵盼柔闻言却道:“落选的话,母亲会失望的。”
她没有回答自己想不想留,不过谢明姝也猜到了,随即在她耳边低声几句。
赵盼柔听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这边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冷落在一旁的顾明绮撇了撇嘴,到底没凑上去自讨没趣。
她是昨日才解的禁,今儿一早就收拾着出门,连姨娘的面儿都没见到,只和五妹叮嘱了几句,让她转达给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