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夺过那支烟,烟蒂还在不断往下掉落,落在他的皮鞋上。她含住烟嘴,吸了一口,让尼古丁在肺里过了一遭,又张嘴吐了出来,挑衅一样吐在他脸上。
“chapman,便宜货。见你只配chapman,对吧?cheapman。”
对方却像被她的回答取悦了,那张锐利的脸上变换出一个硕大的笑容,小巴蒂猛地搂过她的腰,温暖的手贴在她裸露在外的腰窝上摩挲,好像情人的爱抚,一下将她带离倚靠着的大门,后背悬空。
路德维希抖了一下,那根烟掉在地上,立刻烧灭了。小巴蒂见缝插针,用自己的手代替了烟的位置,硬生生和她十指相扣。
“塞尔温小姐,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他贴在她僵硬的耳边,带着一丝邪风,“对人吐烟,其实就是在调情。”
他用力一拉,路德维希整个人贴上他的胸膛。属于成年男性的温热笼罩着她,尼古丁让她处在一种微妙的亢奋当中,于是她在他怀里抬起眼皮,微微挑眉:“我和你调情?摄魂怪果然影响了你的大脑。”
小巴蒂眯了眯眼睛,他的头发擦过她的脸颊,和黑色蕾丝混在一起,有一种粗粝的暧昧感。他“嘘”了一声,“仔细听,亲爱的。他们开始跳舞了。”
声音通过各种介质传播,路德维希调用自己贫瘠的麻瓜物理学知识,也无法计算出礼堂里的圆舞曲传递到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办公室要多久。古怪姐妹的歌曲由悲伤变得欢快,礼堂里学生的踢踏声此刻顺着固体介质震颤到他们这里,路德维希和小巴蒂把一首圆舞曲跳得像在较劲,她刻意不去看他,尽管他的视线就像湿漉漉的蛇一样黏在她脸上,但她依然强迫自己看向他的胸膛,西服口袋别着一方手帕,他的着装礼仪完美无瑕。
他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握着她的手,黑丝绒手套就像是珠宝的底衬,托着他瘦长漂亮的手。他们的足尖落在一个又一个既定点上,两人都是交际舞的常客,一首舞曲下来,美得让没有观众这件事都变得可惜。
小巴蒂一直在注视着她,就像毒蛇吐信。
她几乎是外露自己的早熟和蛇蝎美人特性,穿得像个丈夫早逝参加婚礼的寡妇,一进门就倚在门上抽起了烟。路德维希始终不看他,默默跟着舞曲跳舞,似乎就真的只是来陪他跳舞。
“好多年不见,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他搂着她转了一个圈,低头吐息在她脖颈。
“真该让邓布利多他们也见见,是不是?”路德维希往后退了一步,跟着鼓点把他往后轻微一阻,拉开距离。
“你在拒绝和我交流吗?亲爱的。用这种宣泄情绪的方式?”他愉悦地笑了一声,下一秒又把她拉回来,换了一只手,左右踱步。
“你用这种手段让我无法参加舞会,难道我不能有情绪吗。”她的表情并无裂痕,依然不看他。
小巴蒂搂着她的手擦过突出的尾椎骨,一路暧昧蜿蜒,直至抵达蝴蝶骨的方位。舞曲渐渐变得柔和,他们的舞步也变成了路德在他的怀里依偎,两人像风里两片纠缠的落叶。他的视线落在女孩头顶,眼神里是明显的不悦和阴鸷:“你还想和谁参加舞会?”
她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缝,黑色扣住白色,路德维希靠在他肩膀上,展现出虚伪的依赖:“告诉你,然后你去把他杀掉?”
头顶的人从气管里发出一声闷哼,路德靠在他肩上,那串声音通过人体纤维和皮肤肌肉,传到她耳朵里时就像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们之间感情的介质早就被阻断。时隔多年她再次见到小巴蒂,那张脸没怎么变,只是整个人变得颓唐阴郁。岁月这一介质,已经无法传递他们的声音了。
“亲爱的,”他松开她的手,一反常态,不经意卷着她金色的长发,取出一绺掺着手指,“别逼我发疯。”
狭窄幽暗的办公室里,他们就像是两只纠缠不休的乌鸦,与黑暗融为一体。似乎是在和什么对抗一样,一圈又一圈跳着舞。
搂着金发女巫的那个高大男人仿佛被她下了迷情剂,一个劲盯着她的脸庞;而那个女巫只是回呛他的每一句话,眼神落在他胸前,百无聊赖地环视整个办公室。
他们就像不断转动的时空转换器,无论小巴蒂拨多少圈,他们都回不到那场舞会前了。于是他们不停地跳舞,在时间的长河里,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早就漫漶不清,也许错过就是错过。
但小巴蒂不甘心。
一直跳下去吧,路德维希。他痴迷地嗅着她发间的烟草味和香气,办公室里的钟表指向午夜十二点,而他们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一直跳下去吧,路德维希。他想,无论是谁成为你的舞伴,我都会发疯的。
哪怕那个人是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