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六月了,”风吹起书页,吻过她葱白的手指,路德维希把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头也不抬地开口,“你给霍格沃茨准备了什么礼物?”
教室窗户大开,穿堂风窜进来,小巴蒂裹紧了那件厚重的棕色麂皮外套,倚靠在讲台上。他点了一根雪茄,偏过头去吐烟,尽量避开吐在她脸上。他微微抬起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秘密,亲爱的。不如谈谈你吧,我最近开始有些看不清你的立场了。你哥哥的立场似乎已经不是你的立场了……是吗?”
她依然没放下手里的《黑暗秘诀》,目不斜视,口吻平淡:“你觉得我是什么立场?深谙黑魔法之道的白巫师,还是和杀害我母亲的势力为伍,还是说什么都不做,中庸的中立,然后等着两方都以为我是敌人?”
“所以我才看不清你,”他温吞着吞吐烟雾,看不清表情,“亲爱的,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做你该做的,或者什么都不做,这不是很简单吗。”路德维希终于合上书本,往椅背后靠,魔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课桌,“食死徒没有侍茄师,你这么养尊处优,到今天这步,真是难为你了。”
小巴蒂再吸一口,追问她:“你哥哥和你父亲都放弃了,为了一个死人把自己的前途也送进去、和家人决裂,这不是你的作风。”
“而且,”他眯起眼睛,把雪茄按灭在身后的课桌上,“你用不出‘呼神护卫’吧。你真觉得他们会相信你不是食死徒,而只是一个学太多黑魔法的纯血叛徒?”
魔杖敲击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魔杖的主人缓缓把它握到手心。时值五月末,正是英国好天气,路德维希的气色也好了些,因为和塞德里克复交的原因,体重也略微上升了些,现在整个人充满了气血感。只是当她注视着小巴蒂的时候,他还是捕捉到了她身上那种颓靡的气息,她翕张嘴唇,轻轻地回答他:
“这都和你没关系,但是如果你伤害了我在意的人,我们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相安无事地说话。你能意识到吗,和你在一起谈论未来、理想真的很可笑,你戴着一张面具和我说话,真的不累吗?”
“你在意谁?”小巴蒂的手背在身后,紧紧攥住桌角,指节发青,但他还是故作开玩笑般轻松,“亲爱的,告诉我吧,我保证会把他们全部杀掉。”
路德维希没被他激怒,反而轻笑举起魔杖对准讲台施了一个清理咒,她徐徐站起:“这也是秘密,不如说点别的,你似乎很好奇你在阿兹卡班那些年我的魔咒学得怎么样,说实话,我个人觉得很一般,不过如果你想见识一下——”
她迅速抽出魔杖,但双唇紧闭,只有唇角微微上扬,随着仗尖一道绿光,那张刚被清理干净的讲台立刻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的木屑,仔细看还有滋滋作响的电光发挥着余威。
路德维希一开始没打算放过他,如果不是小巴蒂反应够快,现在他的手估计已经被电焦了。而现在,他的手指还存留着微麻的、像被猫的倒刺掠过的痛感,让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漂亮……太漂亮了,亲爱的。”
真漂亮。刚甩完一个强大的无声咒,蓝紫色的电光缠绕着她海蓝宝的眼睛,她眼中的大海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浪,而她浑然未觉。
山雨欲来时她冷静中不自觉透露出的暴虐的狂喜,是她最迷人的时候。
“麻烦你修好了,穆迪教授。”路德维希又恢复那张社交面具,噙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笑意,抬腿走到后门,“希望我下次来这个空教室自习的时候,讲台完好无损,且没有雪茄味。”
她骗他的,她再也不会在这个教室自习了。
不知道小巴蒂·克劳奇是从哪里得知她的行踪,有时候他会在图书馆出现,坐在她对面;有时候他又会在课后把她喊到办公室,甚至没有探查,就只是叙旧;有时候他甚至会在办公室喝复方汤剂变成哈利或是塞德里克的外貌,一边希望她变得更亲近,一边又因为她面对熟人的松弛而恼怒。
这种情况甚至很多见,有时候路德维希起了玩心,甚至会对这两张脸展现出亲昵,然后眼睁睁看着小巴蒂把自己气个半死,又装作嘲讽实则发疯。
她不介意和他多玩一会,只是公共场合和小巴蒂接触变多,她有些担心他事成之后暴露身份,邓布利多会怀疑到她头上。虽然安德烈已经回到柏林,信里也说一切妥当不要担心,但她还是害怕自己拿不到凤凰社入场券。
谁成想她特意找的空教室都能被他找到。路德维希走在楼梯上,随着阶梯旋转,神色晦暗不明。
她在两个楼梯终于相接的时候,刚准备迈步,却愣了一下,动作停在半空。
一楼站着卢卡斯,旁边是克鲁姆和赫敏,他好像在等克鲁姆说完,于是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德维希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背,还有金色的头顶。
卢卡斯和布里娅亲近之后,有种琴瑟和鸣的和谐,路德维希不得不承认,也许之前是她怀疑错误,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是——兄,妹,情。她咬牙切齿,有种挫败感。
她不准备和他打招呼,在楼梯上等了一会,往另一个方向的台阶下去了。
哈利最近起早贪黑在学咒语,除去赫敏为他翻找的之外,路德维希额外教了他一个咒语——“应我召唤”。
“这是一个有些古老的咒语,是德国巫师界比较常用的,”她当时微笑着,“如果附近有附着魔力的物体的话,魔咒的威力就会立刻被你借用。”
他很感激,但是似乎没成功过。他没感觉到周身的魔力在加强,只能强颜欢笑,像只犯了错的巡回犬。
路德维希笑而不语,她知道他成功了,因为他脖子上那条皮质绳穿着的金刚杵项链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只是因为他没有受到攻击,所以反击咒不成立。
祝他平安,是她给他的十五岁礼物。他平安,其实也是塞尔温家平安。
丽塔·斯基特那几篇文章余威很大,再加上斯莱特林这群纯血核心之间肉眼可见的隔阂,在图书馆的时候,赫敏不再避讳,经常搬着书坐在路德维希旁边。西奥多虽然不喜欢她,但也随她去了,毕竟他和赫敏之间还隔着一个路德。
“我们在一起了。”赫敏推来一张纸条,上面这样写着。
“首先恭喜你,”路德维希有些惊讶地偏过头去,发现赫敏的长鬈发被一枚鸽血红的发夹整理到脑后,她似乎想把自己红得滴血的脸藏起来,还是鼓起勇气,害羞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是谁呢?你在等的那个男孩长大了吗?”
赫敏拿到纸条,转身在包里翻出一个小手办,她把这个小手办推到路德维希桌上,她就什么都懂了。
那是魁地奇世界杯时卖的维克多尔·克鲁姆的缩小版人偶,他现在正坐在飞天扫帚上,冲她俩打招呼。
“克鲁姆昨晚和我告白了,”赫敏不自觉摩挲着自己的发夹,“我答应了。你是我告诉的第一个人,拜托了路德,帮我保密吧。”
“当然没问题,我现在也有点激动,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不过快放暑假了,你们要怎么交流呢?”路德维希含笑写完,她是真有点高兴,连古代如尼文作业都不太想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