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闻见一股怪味,身体不能动弹。没有一个人是动弹得了的,包括他。
好的是,这群乌鸦没伤其他人。坏的是,它们全部围着他,围得紧密。南竹什么方法都试过,也没能动弹得了。小乌鸦哑哑叫一声,它们便向他吐黑气。黑气又臭又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气侵入他的体内,身体也逐渐变得僵硬。随着乌鸦变得微微透明,他很快没了意识。
“起码有一大堆人不知道实情的,全是跟风。即便有人知道实情,也帮你解释了,但没多少人听。许多人都只喜欢听自己喜欢的话罢了。”白居时顿了顿,“你可有什么不适?”
“没。”南竹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在乎。不然,我也不会在你刚醒的时候说这些寒心的话。”白居时似乎想起什么,皱起眉头看着对面的南竹,“话说这群乌鸦从哪来的?怪异得很。魔界?妖界?亦或者不知名地界?”
“天外也可能。”
“天外?”
“我会被天外人夺舍。”南竹露出手腕上的黑点,“梦里有它的,醒来也有。”
白居时盯着黑点沉默。对于夺舍,白居时不了解,他只明白夺舍是世间无谁敢做的事。在《夺舍之论》记载:夺舍是逆天之举,是天道最大的逆鳞,人夺不成,修者神仙妖魔夺了会自爆。
夺舍,望尘莫及。万年来,关于夺舍的古书少得可怜。
白居时不想相信南竹被天外人夺舍,但南竹他没说过玩笑话,也不喜欢说玩笑话,他不信也要信。白居时忧忧地说:“这可如何是好,夺舍可是我们的盲区。还是天外人夺的舍,神仙来了,怕也没法子。”他顿了顿,问,“如何夺的?”
南竹道:“它长到耳根,我的灵魂离体,天外人直接入我身体。”
“那你的灵魂如何?”白居时膝盖上的手攥紧。
“四处飘荡。”南竹说道,“而已。”
白居时听见“四处飘荡”四字,呼吸又急又乱,他手肘抵着桌子,低头扶额气想:“怎么能这样?竹儿被夺舍还不够,还要成孤魂野鬼,没天理!”他看一会桌子纹路,待视线模糊,手掌往下滑盖住眼睛,声音有点颤:“可有解决法子?”
南竹走去窗前,仰望蓝天道:“有的。不太确定,唯有试试才知晓。”
白居时胡乱擦拭一下眼睛,才转头看南竹的后背:“什么?”
“洁净体内的黑气。”
关于夺舍的古书少之又少,更别说关于防范夺舍的记载,根本没有。
南竹一点都不知道怎么预防被天外人夺舍,也不知道被夺舍之后又如何再夺回身体。他只能洁净黑气看看是否行的通。
黑气入了他的体,他手腕上才有黑点。黑点渐渐伸长,他的修为也会渐渐低弱,待长至耳根,他会被梦中人夺舍。
仔细一想,黑气的作用是削弱他的修为。修为渐弱,黑点渐长。如果洁净黑气,没有黑气削弱他的修为,黑点不伸长也不会到耳根,那么他或许就不会被梦中人夺舍。
“也只能这样了。你昏睡的日子,黑气日日飘出来围着你的身。有一个弟子离近你,那黑气冲来包了他的身,然后昏迷了,前两日才醒呢。听学知他们说,昨日黑气才消散,他们也才能近你的身。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黑气呢?”白居时走到南竹身旁,“怎么偏偏落你头上,该不会因你是天外人的原故吧?”
“也许吧。”
刚有灵晶那时,很多人信南竹是天外人。他直感荒唐的同时,也否认不了对这个世界真的是实实在在的陌生。
他的确凭空现出,是陆长生抱他回音音向荣华抚养。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六岁。
他心里有了疙瘩,可还固执地想灵晶在这个世界是存在的。他只是幸运地有了灵晶,并不是什么天外人。
为平息舆论,陆长生劝他认下天外人的身份。陆长生说认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能打响音音向荣华的名号。那个时候,音音向荣华还不是第一大仙家,名声也没容巅峰和有食不饿大。南竹应允了。
灵晶出现的第二年,他接受自己是天外人了。他真的不亲近这个世界,在这世界生活有十六年,过了今日的生辰,就生活十七年。
十七年,他对这个世界也还没有感情。
他也曾试着亲近这个世界,结灵丹修炼、和这里的人多点相处、各地替天行道,偶尔还会帮农民干农事……他认真地想亲近它,然而他失败了。
他看似亲近了它,其实心里仍不亲近。
不过,他满意了,最起码,有行动也算与此世界亲近。心里的郁气,除了他知道,没人知道,他也不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