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业界打工的这几年,仿佛是将某种难以改变的本质换了一个包装,当你怀揣着希冀和期待拆开那些彩纸和蝴蝶结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或许就是同用一个内里的。
所以他刚刚回答的是“目前没有”,而不是一句“完全没有”。
五条悟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
他挑了挑眉,向后靠去,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沙发后背上,偏头望向了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街头。
“七海海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对方不语,显然没弄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不错。不管是这份焦糖布丁,那盏超炫酷的霓虹彩灯,这个会放浪漫音乐的咖啡厅,刚刚走过去那位妇人拎着的闪亮的皮革背包,傻呵呵但却努力生活的人类,保证社会秩序的法律原则,城市山岳,河流大海,天空大地。我都不讨厌。”
“但是我讨厌维护这个表面世界的组织却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的事,反而沉浸在庸俗的权利游戏里享受着被人俯首称臣的感觉。并且大部分人默认且追随了这样荒唐的制度,兢兢业业玩起了角色扮演,从内核开始往外腐败。”
“五条先生的话,很容易改变现状吧。甚至如果暴力执政应该也没有人能阻止你。”
白发男人苦笑了一下。
“我曾经也觉得,我既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杀戮和重塑一个我想要的世界。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杀戮很简单,重塑却很难。人心并不是手起刀落,再重新设计建造这么简单。七海海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今晚的话题一定要是‘这个世界怎么样’和‘生命的意义’这种层面的吗?”
“因为我知道七海海当初退出咒术界的时候,好像是被这种虚无笼统的问题困扰诶。“
七海建人因为事实确实如此而沉默不语地放弃反驳。
“生命的意义这种哲学问题每个人都各持己见,但是对我而言,生命的意义是这个世界存在,是这种可以让我悠闲喝咖啡吃甜品的世界,不是咒灵横飞的荒原。”
“而咒术师是我能做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不管这将意味着多少生离死别和血流成河。”
老友相聚,谈论的话题竟是比几年前当同学和同事,朝夕相处时还要严肃沉重。
这短短几年对于两人都是声势浩大的掠夺和悄无声息的冲刷。
失去挚友的打击,以及面对早已根深蒂固的迂腐,被有权之人随意摆弄的棋子命运,一个选择了逃避,一个选择了对所有一切竖一根中指。
辗转多年后,这些年相同的痛苦,分道扬镳后不同的追求,经历的事,兑着名为时间的流水,一点一滴汇聚沉淀在当下的举手投足和内心看不见的思考和梦想中。
“我没想到五条先生这种人竟然是有如此志向,虽说想要讽刺把整个世界的存在都大言不惭地挑到自己肩上是不是太过狂妄,但是想了一下这是事实之后有一种这个世界疯了的感觉。”七海建人沉稳地推了推眼镜框,“和我理想中的世界好像有点偏差。”
“不过我认同你说的,不管什么样的世界都是需要以存在为前提这点就是了。”
七海建人站了起来,理了理衣领,没有理会对方塞着布丁嘟嘟囔囔的“什么是我这种人啊!”的埋怨,然后将一沓零钱整齐地放在他喝完的玻璃杯旁。
“五条先生你知道在业界里,如果你的简历上换工作的频率太高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而我说了我最近刚换工作。”他拿起了一旁的“业界人士”标配的公文包,“所以等到我对这边的工作也厌倦透了,也过了跳槽敏感期的话,我或许会在两坨狗屎里选自己更熟悉的那一坨了吧。”
“七海海!我还在吃布丁诶!”
任谁都会在自己享用甜美可口的布丁,听到对方毫无顾忌地谈论着狗屎的时候破防,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也不例外,并且用敲打桌面的方式进行着抗议。
七海建人无视了对面的人装傻充愣成分占多数的撒泼。
“那我就先告辞了,五条先生,回见,保重。”
“诶?这家咖啡店的甜品超有名的,七海海不试一试嘛?”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就算了。”七海建人顿了顿。
“我现在需要补充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