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在她身后殷勤地问这些什么,她也没听清,只是一个劲地爬上二楼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脱了力似得倚靠在门被上大口喘着气,今天她真的消耗了太多力气,人都已经站不直了。
然而进了房间她才发现,她的床上蜷缩着一个人。
房间里漆黑一片,不知道是谁把窗帘拉得死死的,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她冷着脸上前看。
果然。
是林以棠。他正抱着她的被子眉头皱得很深,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没说话,表情更冷了,她一看见他这张脸,脑海里闪回的都是和安康的点点滴滴。
她一点也不想见他。
林以棠最近犯病犯得厉害,甚至比以前还要严重。
他在害怕。
他怕她不回来了,他怕就快要永远失去她。
他又开始联系程继,找她看病。已经戒了的精神类药物又再次成为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甚至比以前吃得更多才能见效。
从发生这件事到现在,他甚至还没合过眼,吃多少药都没用,头痛地快要裂开了,但人却很麻木,手上打韩沐用力过猛导致的挫伤也无暇顾及,血肉模糊的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又摸到了她房间里。
她的气息能让他稍稍安心,他抱紧她的被子,就像是在抱着她,她的枕头,她的床,她的房间的气息比什么药都好用,他很快就睡着了。
安奈的大脑已经停止产生多巴胺这种东西,只有无尽沉重的情绪裹挟和包围着她,她对他爱不起来了。
准确地说,是情绪过载导致她现在没有知觉。
她面无表情停顿片刻,转过身准备出去,和他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安奈。”
背后有一只手牵住了她。那只手不敢抓实,只是将她虚虚一握。
“别走。”
声音很轻很低微,仿佛知道这是一个她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可是偏偏还是想尝试一下。
安奈没说话,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像是多碰触一秒都是对安康的背叛。
“林以棠,我们分手吧。”她几乎没有思考,分手的话脱口而出。
她觉得安康的事跟他一定有关系的那一刻已经在心里对他宣判了“死刑”。
……
“你听我说,”他站到她面前看着她,“我不知道安康是怎么知道林以茉需要眼角膜进而找上杜钰萍的,但他的确是自愿,没有人逼迫他,我更没有。”
“呵,”安奈冷笑出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骗了我那么多年!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相信你?”
“杀人犯会主动承认自己杀过人吗?!不会!”安奈诘问他,语气冷地不近人情,仿佛和他从来没认识过。
林以棠从没见过这样疾言厉色的安奈,他哑口无言,可还是软下来,温声劝哄:“奈奈,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他伸手去握她双臂,被她闪身躲开:“别碰我。”
“你还想解释什么?”她仰头看他,眼睛不再是依恋眷恋,取而代之是疏远和戒备。
他心一拎又沉沉一坠,像浸入了海底冰窟。
“解释你其实开始只是想养我试试看,看我是不是符合你对一个妹妹的期盼,要是我并不合你心意你就找个借口再把我送走了事?”
他不说话了,正如今天韩沐逼问他的时候他也没说话一样。
因为他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他曾经真的这样想过。
看他见鬼似的表情,她想她果然没有猜错,不然他怎么解释他一直保留着她学籍的事?怎么解释他让她帮朋友的弟弟补课这是事情,他愣是没让她把文化课落下一点,让她有继续考大学的机会的事?
因为这就是他的后手啊!万一他不要她了,这是他让她离开最体面的办法啊!
真是高明啊!
只是有一件事情她还没想明白,他怎么就那么断定她一定会想考大学呢?
算了……这些不重要了……
也许腹黑又伪善的人本来就会有千万种手段,不是这种也会有别的办法逼她走,只是她正好想上大学而已。
越是这样想,她心越是冷硬跨步就要往外走:“让开。”
“奈奈,别走好不好?”他从背后把她捞了回来,圈在怀里,勒得她锁骨生痛,“不分手好不好?”
她能感觉他在竭力控制着什么,他声音在抖。几天不见,他周身散发的泥土香又带点清苦的味道,显得特别浓郁。
好闻,但不再和她有关了。
“放开。”她去扒他手,才发现他指节上都是血,冰冷不带一点体温。
可这点血,比起安康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