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天跟唐知打电话的小姑娘?”陈问春搜寻着脑海的记忆,一眼就认出了杨汀白。
“是我,我是杨汀白,陈老师您好。”
杨汀白属于很讨长辈喜欢的孩子,性子恬静澹然,样貌神清骨秀,陈问春一眼就喜欢上了。
“不用客气,唐知一直跟我提起你,咱俩虽然没见过,但是一见如故啊。”
陈问春笑眯眯地给自家孩子加码。
杨汀白烟视媚行地瞥了一眼唐知,舒眉展目。
不过片刻,哄得陈问春喜逐颜开,甚至已经开始聊家常了。
*
“剧组真那么好心放你离开?”唐知开着陈问春的车,将杨汀白送回剧组。
成员们还有场活动,都已经走了,唐知晚上要和话剧剧组聚餐,也就这会儿能空出三四个小时来。
车内并未有异味,然而玻璃紧闭总是给人透不过气的感觉。
杨汀白将车窗开了条小缝。
“嗯,我跟导演商量好了。”
“商量什么?”
“我延长了之后跟组时间,导演同意我中途缺席。”
唐知仍就抿着唇,唇线平直地犹如刻刀划过。
杨汀白隐隐觉得她有些不高兴,即使唐知神色自若。
可她就知道,她生气了,生的什么气杨汀白并不清楚。
直到车辆缓缓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处,她端正的面容才侧过来一个角。
“下次不要这样了。”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浮光打在人的脸上跃起明暗交替的踪影,两人在之后的五六分钟车程内再无交集。
杨汀白下车,隔着那条车窗的细缝轻淡地说了句路上小心。
车辆在片刻停顿之后,疾驰而去。
天色微曛,薄暮的浮云似烟火炙烤分出层级,上方愁云密集成一片云头,炽焰馋涎欲滴,烧出一片通透的赤金彤云。
道路两侧草衰树凋,杨汀白听着秋风吹落枝桠掉落的窃窃声,吹的她眼眶酸痛。
这样的闷气堵的唐知心里发塞,她知道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是好事,善良的杨汀白做的善良的事。
她只是有些应激,脑子不断浮过王树河的话。
“本来准备是藏三年,刚好到合约结束,但是杨听白提出合约对换,你冷藏缩减到一年,杨听白多续两年。”
为什么老是要发生这种残害杨汀白利益来迁就她的事,这样做,只会让唐知愧疚加深,她其实已经尽量去埋葬前世的记忆了,但是杨汀白做的出于本心的事情,就无可避免地戳中了她,提醒她。
自己并没有杨汀白想象中那么好,她将杨汀白伤的遍体鳞伤,转头利用重活一世的记忆,诱骗她,掩埋自己的无耻事迹。
唐知在这一世鲜花着锦的同时,也在时时刻刻承受着烈火烹油的煎熬。
她们这一世很圆满,所有人都走上了应有的道路。
去掉了杜依然加入了路娅,七芒星拿到了本应该是自己的shhh爆火,杨汀白获得了她应有的热度,黎竹雨也在团,靳若薇的路依旧艰难,但比起前世好了许多。
金明恩的刚愎自用为自己铺了一条即将垮掉的戏台,王树河是个跳梁小丑,花岚这辈子的事业会更加成功。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从欣喜若狂到胆战心惊,唐知怕极了,她怕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是泡沫,是幻影。
她最恨的就是自己头脑不清晰,写了那本存留记忆的笔记,她那时候只想着将两世融合,去掌握先机,赚取尽可能多的钱,拥有更大的能量,让她们的路走的舒坦些。
但是记忆纠缠实在是太痛苦了,她甚至幻想过那个杨汀白会回来,在她们最好的年纪,重新走过这条已经被她精心修饰过的路。
直到杨汀白喜欢上她,现在的杨汀白喜欢上她,唐知退缩了。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她们之间没有龃龉,没有藏着利益包裹的祸心,唐知用她活了几十年的成熟的情感来包围年少的杨汀白,美好的就像童话故事。
理所当然的,称心如意的,处心积虑的,让杨汀白又一次喜欢上了她。
即使没有到爱的程度,依旧让她甘之如饴。
她怕了一次又一次被拒绝的复合,怕了那些在她承认新恋情的时候提心吊胆地时时刻刻关注的日子,怕了明明是自己做了错的事却要让杨汀白一直承担后果,怕了新西兰路途遥远冰天雪地她去接她的尸体最后只得到一小罐骨灰在痛苦悔恨中煎熬蹉跎了后半生。
对不起,汀白,如果我死后,就让我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阳光会滋养阴私,她再一次背叛了那个杨汀白。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杨汀白终于结束了今天跟组的行程,她准备飞魔都,明天是个难得的空闲日子,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和唐知窝在房间,找一部电影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但唐知今晚有聚餐,她应该不会和自己走的。
杨汀白坐在京城的候机厅内,静等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直到飞往魔都的计划被一通电话打散,她点开绿色接通键,隐秘的小确幸充斥心间,那些烦扰的琐碎随风而去。
人在幸福的时候是不自知的,杨汀白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嘴角上扬的笑意。
电话接通了,那头却不是唐知。
“喂,是汀白吗?我是陈问春。”
“陈老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