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家巴塞尔在《身体从未忘记》写过:「如果你觉得安全、感到被爱,你的大脑就会特别擅长探索、游戏和合作;如果你总是受惊吓、感到不被需要,你的大脑就会特别擅长感知恐惧和抛弃。」
杨汀白仍然被爱,但爱是有条件的,模糊的,有目的的。
她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问自己,唐知爱叫杨汀白的人,还是爱是杨汀白的人。
如果唐知始终奔向自己,杨汀白也许会接受那些记忆,可她出现在大选那天的表现就证明,唐知不是为自己而来,她在等一个杨汀白,在潜移默化的岁月中,取缔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家里不适合她们两个相处,杨汀白不再对她热络,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唐知恍然未觉,她将自己积攒的好情绪投放进去,像投喂鱼儿似不求回报地给予。
“汀白,家门口开了家很好吃的餐厅,你要不要试一下?”
“汀白,雪糕好像最近又胖了,要不要再减减肥。”
“汀白,我最近换了家里的洗发水,这个味道你喜欢吗?”
杨汀白叫她出去,她说她不想知道,她烦。
唐知被赶出家门,她叫靳若薇出来喝酒。
乍一见到靳若薇,唐知眼皮一跳,这人怎么瘦脱相了,用手背碰她下巴,不耐烦地留给她一个凹陷侧脸。
“你吸东西了?”
“还没作死到那个地步。”靳若薇语气淡薄,听着像家里死了人似的,唐知意思是,听着像死了靳承基似的。
靳若薇在忙工作,她说董事会又延后了,唐知懒得掀唇,直言她爸黔驴技穷,拖字决可解决不了问题。
“汀白还好吗?”
靳若薇不提,唐知也不提,她提了,她也得提。
“竹雨还好吗?”
靳若薇倦怠压下眉眼,抽出一根细烟,唐知捏走,她又抽出一根,唐知把打火机捏走。
靳若薇凝眉看她。
“我有咽炎。”
“什么时候?”
“心理上的。”
靳若薇放下烟盒,说她也有,唐知乜她一眼,有个辣子,她上辈子有,那也是出租屋点蚊香熏的,靳若薇顺风顺水,现在又养在富贵窝,最基本的身体检查也是经常做的,她倒是挺会给自己开玩笑。
“我说真的,黎竹雨那边,你就不能脸皮再厚点儿。”
“脸皮?”靳若薇反笑,“早丢没了。”
“说说?”唐知想听。
“说不出口。”
“你都没皮没脸了,还说不出口。”唐知呛她,靳若薇不接话茬,只是一口一口抿着不加糖的咖啡。
得益于她在黎竹雨那儿还有两分薄面,那天请求一番,黎竹雨回了她们共同小区的住所。
靳若薇问她宫羽千桜的事情,明明进的是自己房子,黎竹雨分明不自在,她就说是自己朋友。
朋友?是能求婚的朋友?靳若薇在来前看完了手机翻译,即使因为收音有些地方不太清晰,还是断断续续听了下来。
你一年多就能谈婚论嫁,那你十几年的喜欢岂不是太虚假了?
黎竹雨被这话激的眼圈发红,她说是啊,我的喜欢比不上你情比金坚,只是别人轻易说声爱,我就恬不知耻贴上去,幸运的是,有人不觉得这样,我恬不知耻变成双向奔赴了呢。
“你没有恬不知耻,我也没有情比金坚。”靳若薇状况不比她好多少,眸光潮润,说出这个事实让她撕开遮羞布,摇摇欲坠。“我没有否定你的喜欢,我只是在嘲笑自己。”
靳若薇终于明白,她不爱宋晗之,她把迷恋当成救赎,错把感情贫瘠的年少得到的丝缕温暖当成耀眼的太阳,步履匆匆,夸父逐日般奔逃,实际上那点爱意被她刻意渲染放大,造成虚假的海市蜃楼,她困在里面走不出去。
她以为那是爱,却是沉没成本太多,她不敢轻易放手,爱太浅薄,她对宋晗之了解不够多,不轻易地说讨厌,也不能大方地释放喜欢,她越来越圆滑世故,连放手一搏的勇气也游移不定。
她哪里是在说黎竹雨,她是在说自己。
一往情深走到最后,再也骗不了自己。
黎竹雨看清了她眼中的痛疚,这算什么?
“你不是喜欢了十几年吗?”黎竹雨泪眼婆娑地看她。
她在看自己,她在等一个回答。
“我不喜欢宋晗之,我喜欢你,黎竹雨。”那么难以启齿的一句告白,说出来如释重负,却一直压在嘴边,压了一年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