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每日要干体力活,所以力气也是极大,饶是张靖玉本身力气很大的人也无法挣脱开来。张靖玉身子拧了几下,被死死按在了门板上。
限制着她逃离方向的门板突然一松,因为力量来自背后,张靖玉几乎要面朝下摔倒地上,被一双纤瘦的臂膀接住了。
这次崔桐眼角的痣她看得很清楚。
崔桐的手指干瘦,却很有劲,扣在张靖玉的胳膊上很痛。
张靖玉没有甩开吃痛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站定,身体贴着崔桐,等着她的状态稳定下来。
低低的啜泣声和衣服布料逐渐的湿濡提醒张靖玉,眼前的人在哭泣。
小声的哭泣逐渐变成大声的嚎哭,感觉好像是要把心中的怨气全部都哭出来。
应该会很恐惧的吧。
张靖玉不敢想崔桐之前发生了什么。换做是她的话,之前生病住院,后来被外界放弃,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视力和说话的能力消失,一定很害怕吧。
可能是感受到母亲强烈的情绪变化,搁着衣服张靖玉都能感受到来自崔桐肚皮里面的翻滚,所有剧烈的动作都被包裹在薄薄的一层肚皮之内。
如果刚才还能忽略掉这个大肚子里面是一个生命的话,现在她已经能明显得感受到这是一个成活的胎儿。这个感觉带来的不是来自新生命的喜悦,反而是十成十的恐慌。
她想起的是之前新闻里某地院长特意将患有精神疾病的女孩带去做绝育,怕的就是因为意外导致无辜的女孩被迫受孕。
眼下这种情形和那种被迫收留的情况多相似。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在脑海之中,麻木感就从头皮一直传递到指尖,达到皮肤表面之后,张靖玉已经感受到了浑身的凉意。
一阵风吹过,将房间内的气味也带了点出来,不太好闻。
刚才香草说,将所有赐下的女人都放在一起了是吧,也就是说和崔桐一样境遇的人,至少有一屋子。
微微探身,屋子里面全然是暗色,看不清有多少人,但是她知道里面一定有人。
这是他们的错,执勤服穿在身上让她有种衣不蔽体的错觉。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臂膀上的警徽位置,那个位置就像有个烙铁在上面一样。
崔桐哭泣渐渐歇了,因为体力的损失,扶着肚子明显是要休息一下。刚才还站在张靖玉背后拽着手的香草立刻上前,扶着崔桐就要往旁边的木墩子上坐下。被扶住的崔桐不忘拉着张靖玉的胳膊,似乎怕松开就放跑了人。
张靖玉拍了拍崔桐的手背。
“我在这,不会跑的,跑也会带着你,放心!”
张靖玉说带着崔桐跑的时候,香草微微瞥了一眼张靖玉。全身心放在安抚崔桐情绪中的张靖玉没有发现这一眼神的变化。
可能是被认识自己的人安慰之后确实让崔桐汲取到了什么力量,即便这人的声音并不熟识,她也渐渐放松下来,掐住胳膊的手也逐渐松了劲。
“你真的会带她走吗?”
崔桐暂时走不动,香草先带着张靖玉去别的地方,路上看了张靖玉无数次,还是忍不住开口。
张靖玉还记得身边这个女人立场并不明确,拐卖案例中,有不少是年长的女子为虎作伥,让原本有机会逃出去的人失去逃走的希望。所以,她没有回答香草的问题。
香草却急了,拖着张靖玉的手就往房屋密集的地方跑,一个个屋子门口都站着一两个孕妇。不同的是,她们有眼睛,张靖玉来的时候,她们就像是在看什么新鲜东西一样,将目光一个个投过来。
现在张靖玉能看得清,就看得出这些房子仅仅是石头垒起来,中缝全是泥巴糊起来的,屋顶像是木头和草堆随意堆叠的废墟。这都不满足遮风挡雨的条件,却个个住上了人。
每一个孕妇看起来状态都很差,肚子或大或小,人看起来都很干瘪,显得腹部更是大得惊人。
孕妇们在香草经过的时候,纷纷都打招呼,似乎香草在里面还是比较有威望的。
“你看到了吗?所有人都和崔桐一样,你要全部带走吗?”
张靖玉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为什么不呢?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再次回到全知的小屋,张靖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同的是,这次香草给她端了张凳子,又在全知耳边低语了几句才走开。
“娃娃,你来一下,帮我把香插到前面那个香炉里面吧。”
说是香炉,等张靖玉靠近的时候才看出,那也不过就是一个大一点放着草木灰的盆而已。
房间太暗了,暗到看不清全知在供着什么神。张靖玉努力靠着微弱的一点光亮,只能勉强看出,巨大的神像脸部什么都没有刻。
“娃娃,香插好了就坐我旁边吧。”全知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坐垫。
全知的声音比起刚才更为软和,就像家里的老奶奶。
“都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也看不清楚。”
张靖玉听到了全知咳嗽了两声。
“你说的话像谜语,还好听的是我,如果是我的那些孩子估计就听不懂了。”
“她们过得不好。”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全知又摸出了一把香。
“谁?那些赐下的女人吗?那谁又过得好呢,在这个鬼地方,我们都只是圈子里的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