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热的药酒搭上膝盖，滑腻腻的，卢瑜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腿，听见少年继续道：“如果张女士让你离开，你肯定就离开了，都不需要五百万。”

“不是。”卢瑜下意识反驳道。

“不是？”余怀瑾手上带了点力气，他抬头望向卢瑜，额前的发丝散下来，垂在眼前，一晃一晃的，少年眨了眨眼，自然地开口要求：“哥哥帮我弄一下。”

卢瑜便半撑起身子，伸手将他额前的发丝捋到脑后，又重新退开，微蹙着眉，忍受着药酒揉进身体的些微刺痛。目光落在少年人低垂的眉眼上，昏黄的光线为其镀上了一层蜜糖般的光晕，冲散了刺鼻的药酒味，一层层涌到了近处。

“张女士不会来找我。”青年突然开口道。

“嗯？为什么？”余怀瑾一个没留神，药酒洒了点在床单上，他刚要起身去拿面巾纸，忽然听见卢瑜开口道：“这种事情……不是只会发生在你的伴侣身上吗？”

“……”余怀瑾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深想，此刻卢瑜一提，他也明白了。只是……“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情侣了。”

“怎么会？”青年张了张嘴，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我们亲过了不是吗？”

“可是……”

“还缺一个告白环节？”余怀瑾站直了，目光扫过略显狼藉的床面，只犹豫了一秒又开口道：“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想等我足够强大，等你的状态也恢复到最好，能够跟随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接受我。”少年顿了一下，练习过无数遍的话滑到嘴边时仍显得生涩，“我喜欢你，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了。”

确实很明显，只是卢瑜总在自欺欺人，他从不敢相信……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余怀瑾终于还是捕捉到了面前人微弱的点头，俯身将青年笼在怀中。

他们拥抱的次数不多也不少，余怀瑾还记得从前，最开始的时候，抱着青年像是握住一片秋风中的叶，簌簌地颤抖。而如今，同样在颤抖，却像是贴近了另一颗鲜活的心脏。

“哥哥，最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只是当时不知道原来那是喜欢。”像是春夜细雨，少年人初次的心动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待到发现时早已铺天盖地，“后来…我怕我的心意会给你带来负担。”

“所以忍得很辛苦。”少年埋下头，呼吸落在卢瑜的耳廓边，并不平稳，将主人混乱的心绪暴露无遗，“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青年垂下头，“可是……”

“不想听‘可是’。”余怀瑾嘟囔着，罕见地打断他的话。

“我可以列出许多个来证明我们不合适的理由。”卢瑜轻轻挣开少年的怀抱，抬头注视着少年瞬间黯淡的双眸，“可是我也喜欢你。”

“真的？！”柳暗花明不过如此，余怀瑾从没想到居然能从卢瑜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偏爱之言，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跳起来庆祝，却又在下一瞬被突然凑近的柔软封印在原地。

柔软的，馨香的，余怀瑾忍不住想起初见时卢瑜剥葡萄的场景，亮紫色的果皮，浅色的汁液，水色的双唇。他俯身品尝，隔着无数日思夜想的时光，无师自通地搜刮撩拨，将彼此的心跳尽数吞没。

“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了？”

恋爱，如此陌生的词汇，从前卢瑜以为自己的人生中不会再有这样的词，“对，恋爱。”他握住余怀瑾主动递来的手，掌心炽热，过往的一切尽数蒸发。

既然幸福已经推门而入，那么或许，他也可以自私地接受一次。

“我原本为这一天做了许多打算，要有鲜花礼物，要有好天气，要一切都天时地利人和。”余怀瑾语气认真，“没想到这一天突然就来到了。”就在这样平常的场合，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药酒的苦涩味道。

青年微微抿着唇，克制又克制，终于还是开口：“没有鲜花、礼物、好天气也没关系，我很喜欢。”

“现在只要一般般喜欢我就行，等我明天表现得更好，哥哥再更喜欢我一点可以吗？”

“……好。”卢瑜的眼睛微微湿了，少年明明比他年纪小，却总在是纵容他。

可是余怀瑾不知道，不用等到明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比上一份上一秒要更喜欢他一点。

这并不是因为卢瑜在有所保留地爱，只是因为，越是和少年相处，他便越具备爱人的能力。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会有许许多多个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