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蓁：“朋友？”

“哥哥在姐姐家吃饭，还和樊外公下棋，大黄也喜欢他，那我们都是朋友呀！”

许蓁不清楚这小孩的脑回路，余光偷偷看见裴云玦面色平常，她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许蓁把何况一交给他家的阿姨，没了小孩子没头没脑的话语，两人之间突然变得沉默。

她在前，裴云玦在后。

两人中间穿梭的风响起呼呼的声音，两颗心在颤抖，在发热，也都在两人故作平静的外边之下被藏匿得很好。

人面对一个人说不出的的一瞬间，数不胜数的话语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许蓁的背是一张薄薄的纸，裴云玦的目光滚烫得就像是刚刚喷涌而出的岩浆，炙热得能将许蓁盯穿。

她同样也难以忽视背后传来的阵阵炙热，即使有风，即使风清凉甚至刮在人的脸上有些生疼，但是许蓁还是么又觉得后背的炙热感降下温。

裴云玦此刻应该有很多话问她。

但是他也没开口，两人见面之后的交流仅仅一句“好久不见”。

裴云玦不想说，怕温声安慰和疑惑会在两人安静的氛围中发酵成为质问，这样子他和许蓁的距离就不止眼前的两米开外。

所以说不出的话都似岩浆一般从眼底喷涌而出，只要许蓁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他眼底炙热的情绪。

“你到了。”这是两人见面之后许蓁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有件民俗面前，前台杨美心的儿子探出头来和许蓁打了一声招呼，许蓁低头点头示意，继续往前走。

“许蓁，”裴云玦有些沙哑的声音在风里尤其清晰，许蓁听见她的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心中一震，在旁观者的视线之下，她不得不回头看向裴云玦。

“鞋带松了。”

久远的记忆一下子涌进许蓁的脑海之中。

转身之前，许蓁脑子里闪过她猜测中的他的下一句。

好久不见。

你过得好吗？

我们复合吧？

每一句话许蓁都能找到理由拒绝他的好意，来巩固自己心中垒建起来的高墙。

可她却没想到，仅仅是一句鞋带松了。

这句话就像是把她带进了高耸的山峦或者绵白的白云之上，又在她想要拥抱天空的时候，一股力量迅速地把他拉下来。

许蓁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确实松了。

她下意识想要蹲下来系鞋带，没想到裴云玦比她更快。

蹲在她面前的男人有些宽厚的背，他神色认真，指节分明的手绕着鞋带，一下的功夫，她的鞋子上多了一个蝴蝶结。

许蓁说道:“谢谢。”

裴云玦站起来，两米开外的距离被拉成二十厘米。

双方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对方这样清晰的脸了。

不知道是谁先拉开的距离，两人相隔之间又变远了。

——

次日赵至乐和许蓁一起去看海。

虽然是冬末春初，但是海边天气多变，这会出了太阳，但是海风还是有点凉。

两人都穿了宽松的卫衣和卫裤，赵至乐脱了鞋，踩在沙滩上被小螃蟹挖出来的小洞上，不亦乐乎。

她边走边对许蓁说道:“夏天的时候我还要再来一次。”

“夏天我要穿最好看的比基尼来。”

赵至乐在一旁抓了很多小螃蟹，跑到旁边的售货摊上买了一瓶水，喝完之后拿来装螃蟹。

许蓁拍了好几张海浪的照片过去想回去拿给何况一看。

她想要后退拍个全景，没想到脚步往后走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许蓁下意识想转过头来说声抱歉，没想到看见身后的人，眼睛突然一亮。

“你怎么也在这里？”

许蓁俯下身子看着何况一。

他穿着黄色的小黄鸭拖鞋，还是背着那个斜挎包，指了指不远处在沙滩椅上的陆澄和另外一个男人，道:“我让爸爸妈妈一起过来的。”

远处的陆澄似乎也看见了许蓁，抬起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许蓁也同他们挥了挥手，再低下头的时候，对着何况一说:“那你想玩什么？抓螃蟹好不好？”

何况一站着不动，道:“姐姐，要等一下，我打电话给小裴哥哥。”

许蓁一愣，干笑道:“为什么？”

何况一脸天真地说道:“姐姐，小裴哥哥不是我们的朋友吗？你不想让他过来一起玩吗？”

许蓁想摇头，可面对小朋友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你怎么有他的电话？”

“我都有我朋友的电话，我也有姐姐的呀。”

许蓁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

上午的太阳逐渐升高，热量也越来越高，赵至乐甚至脱掉了身上的卫衣，只穿了一件短袖，在一旁和何况一堆沙堡。

十几分钟之后，裴云玦姗姗来迟。

他先是和陆澄和她丈夫打了招呼，看样子三人是认识的，然后才缓缓走向他们。

一上午的热气让许蓁额头微微出汗，她正要找纸巾擦脸的时候，裴云玦递过来一张棉质的面巾。

许蓁一时不知道接还是不接，不接的话他可能会一直这样伸着手，想到这，她还是接过来了。

“谢谢。”

棉质面巾很吸汗，两人相隔一米坐成一排看着追逐打闹的赵至乐和何况一。

许蓁觉得时间过了两个小时之后，听到裴云玦说道:“许蓁，这些天，你还好吗？”

这句本来重逢后就该说出来的话，他放在了两人见过好几次面之后才说。

是他不想说吗？

不，是他不敢说。

不知道他这样子问会不会让许蓁感觉到不舒服。

只是不这样子以这句话开口，两人似乎能够沉默到地老天荒。

“挺好的。”许蓁道。

“青蘅画室，不回去了吗？”

许蓁微微一怔，垂下眼睫，道:“不回了。”

“那东城呢？”

“也，”许蓁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看向太阳，她从来没有想过冬日里的阳光也会这样刺得人眼睛疼，“不回去了，东西都搬了。”

“还没搬完。”

许蓁知道他说的意思，扯了扯嘴唇，道:“带不走的也没办法。”

“什么带不走。”

“大块的物件那些什么的，运输怕磕磕碰碰给碰坏了。”

带不走的只有这些东西吗？

带不走的还有那些好的坏的交织在一起记忆，还有她，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