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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了,该入睡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凌晨了,加班的人还在办公室里熬。
一栋坐落于闹市区的十几层的写字楼,楼外墙上的招牌和各式各样的LOGO灯一闪一闪的,发着彩光。
楼内的灯快灭完了,三楼东侧楼角的一间窗子里往外透出了白炽灯光。
租下三楼的一共是两家公司,西边是一家名叫《塞上》餐饮公司的总部,东边是骆氏集团的办公地。
骆氏集团是骆铭爸爸的,但是现在骆铭已经扛起来了这把旗。
从公司门的透明玻璃门口往里看,入眼处是一间敞亮的公用办公区,整齐的排列了四排十六台电脑。
员工应该都很懂生活,在桌子的挡风平板处清一色的放着植物。办公室没有亮灯,看不清是什么样的植物。
A城地处江南,植物种类繁多,一眼望去模模糊糊中瞧着叶子各不相同。嗬!还真是各花入各眼啊。
今年的秋季虽然来的比较晚,好在入夜凉爽多了。
可在这样一座为了生存充满竞争的写字楼里待久了,无形中就让人产生压抑感。
是以,所有的窗户都开着却也感觉不到能吹进来多少风,室内闷热的紧。
亮着灯的那间办公室半敞着门,坐在办公桌后的骆铭换掉了晚会时穿的那件白短袖,正着一件长袖黑衬衣埋着头签文件。
面前是一摞未签字的文件,左手边是已经签过的,两摞的厚度加起来估计要没过那握笔的手了。
骆铭可能是很信得过他爸带出来的那批老员工,拿起一份文件随意翻几下就签了名字。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这几天为操办晚会没怎么来公司的缘故,积压的文件太多了,若真一份份的看完再签字今晚就不用睡觉了吧。
墙上最显眼处挂着一副裱起来的毛笔字:诚信天下。
字写的歪歪扭扭的,绝非名流大家所题。“诚信”两个字写的还算有模有样,“天下”两个字就有点飘了,像是稚子顽皮的涂鸦。
骆铭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文件,叹气的丢了笔,懒散的靠上椅背后又伸手压压后颈,“嘶~”了一声皱眉闭了眼又缓缓睁开。
打开抽屉,上层的依旧是一叠文件,文件下面压了一个相框。骆铭轻轻的抽出相框握住边缘盯着看。
他记得这张照片里王姨在笑,爸爸在笑,妹妹在笑,他也在笑。可是,为什么今天再看,自己没笑了呢?
团圆的节日是该笑一笑。其实照片里的骆铭也在笑,嘴角处有很小的上翘,似笑非笑的很腼腆。
“吱呀”一声,外面的玻璃门开了,“啪”的一声办公区的灯亮了。
一个沉稳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说:“骆总,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骆铭把相框收进了抽屉,笑着看着来人,说:“王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给你放假了么?没回家?”
王哥说:“嗐,我家里也没什么人,就一个老子娘,在哪儿过中秋不是过呀,这不我前天回去了一趟把她接过来了。临近节庆您应酬多,我想着总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吧。”
骆铭说:“那谢谢王哥了,坐。”
王哥这人很实在,憨厚忠实,是他爸爸以前的司机。他以前就一直叫他王哥,现在都喊不出本名了。
“骆总,这些文件今天都必须批完呀?”说着王哥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大摞文件:“这要批到几点去了?您这是又准备熬大夜了?”
骆铭也看看这些文件,不由苦笑一声,拍了拍它们,说:“不急着批,节后才用。”
王哥是知道他眼前这位小领导的,无论用或者不用的文件,只要放在了他的桌上,当天无论多晚都会批完。
就像平日里出去谈业务,宁肯自己提早去几分钟也不让人等。
王哥觉得他这个司机当的与别的司机相比那是当真清闲。
老板天天闷在学校里,连回公司都是自己开车,只有去应酬或者领导去外地办公务的时候才会用到他,但他拿的薪水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司机少。
骆铭不以为然,告诉他让他放宽心拿着就是。
骆铭还说,虽然他不经常出车,但是时间花的一点也不比别人少。时刻保持在岗状态,全天候待命,随叫随到,这些钱就是他应得的。
在王哥眼里,他的这位小领导绝对不是世面上那些会精明算计的商人。
平日里待员工如朋友,平易近人,毫无架子,说话可亲,怎么瞧都像是个假商人。
王哥的思维里,商人重利。可他的领导却很不上心。
自他的小领导接手公司至今两年多了,除了年终时候财务主管经理刘姐拢了帐主动找他汇报盈缺,他从未问过账目里的细节问题。
每个月只有快月底的时候才会听到骆铭问“有没有欠款?”“能不能还上?”“这个月的工资能不能发出来?”“员工福利呢?都到位了吗?”“工人的工资能不能按时发?”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就会听见他如释重负的说一句:“好。”
骆铭站起来手撑着窗台往外看,城市里的霓虹灯闯进来有些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