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气从小天道的小手中传递过来。借着这股清气,和天弈勉强从那种状态里脱离出来。
他的额头已经见汗,深吸一口气:“多谢。”
小天道傲娇地“哼”了一声,收回了手。
和天弈将假人搬下玉台,看着刻在玉台上的阵法,缓缓伸出手,按在法阵中央。
好在这个法阵并不分辨身份。青光一闪,他的身影消失在后殿中。
……
半盏茶前,伴随着青光闪过,玉韵道君落在一片奇异的岩石上。他的飞剑再次幻化为拐杖飞到他手里,他拄着拐杖,慢慢地往深处走去。
重重叠叠的岩壁深处,有一个更为苍老的声音传出来:“玉韵,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和天弈那个小子。”玉韵道君用拐杖杵了杵地,“轮义,斩情台这边有什么异动吗?”
“最近这些东西波动得厉害,你自己过来看看吧。”轮义道君回答到,“那小子最近是怎么回事?魔族那边又和他接触过了?”
另一个更低沉的声音暴躁道:“早就说应该把那魔族畜生杀了,永绝后患!”
“我时刻注意,并没有发现魔族的踪迹。”玉韵道君说,“倒是前段时间,灵族的青鸟灵君来找过他,又遇上邪修蓬辰道人,很可能对他的心境有一些动摇。”
暴躁的低沉声音道:“天道出手塑成的无情道道心哪有那么脆弱?!当初在宗门他便不忍向魔族下手,妇人之仁,能成什么大事!这百年怎么偏偏选了这个家伙,晦气!”
一道柔和的女声插了进来:“好了琥珀,事已至此,你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对了玉韵,你的期限是不是要到了?”
玉韵道君脸色沉下来,重重一哼:“还有数年,别想着提早出来!”
他又走几步,前方崖壁层层退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空洞底下深不见底,涌动着无数五颜六色、既像液体又像雾气的东西,一座悬空的青玉台浮在半空,上不接天,下不挨地,与那些东西也不在一处,台身上斑驳无比,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
青玉台之上则覆着一个结界,这结界有六个节点,分别以无形锁链的形式连向周围伫立的六座高大的石人。这六座石像半边沉在空洞底下的黑暗中,只有巨大的上半身在微光中清晰可见,面容处没有雕琢内容,而是被挖成石洞,刚刚跟玉韵道君说话的几位就分别端坐在石洞里。
唯一一位女修听着玉韵道君的说辞,不悦地撇嘴,用柔和的声音阴阳怪气道:“还有几年,你倒是在外面过得逍遥痛快,也不知是不是把精力都用去跟年轻女修拉拉扯扯了,留我们几个在这里应付这一波又一波的‘情丝’冲击,可是累得不行。”
玉韵道君气得哆嗦:“莲南,你休要坏我清誉!我这百年兢兢业业,截杀了多少波魔族那畜生派来的人!倒是你一出去就找男宠厮混,对这些事情半点都不上心!”
“但是玉韵,这百来年,‘情丝’的冲击确实变得频繁许多,也猛烈许多。”轮义道君的声音传来,“你可有找出是什么原因?”
玉韵道君阴沉着脸:“……没有。”
“哎哟,瞧这事儿闹的。”另一道略低的女声传来,发声的却是一位袒胸露乳的男修,“和天弈那孩子本来就心思细腻情感丰富,大不了,再带他来这里,割一遍感情嘛。”
“欣容,这也太过频繁。万一对他的无情道有所损伤,那罪过可就大了。”病怏怏的声音反驳道。
琥珀道君的大嗓门紧接着说:“浮泽说得对,依我看,还是尽早将他的亲近之人都除掉,看不见那些人,这情感产生的自然就少了,尤其是那个魔族的小畜生!”
莲南则嗤笑:“琥珀,我看你就是因为那魔族小子夺了我们新任小道尊的元阳之身,怀恨在心公报私仇吧?”
六人正各抒己见,争执不休,整个洞窟忽然一震,青玉台底下流动的五色雾气骤然暴动,光芒大涨,化为万千细丝猛地刺向结界!
六人齐齐色变,轮义道君更是大吼一声:“不好,玉韵快入阵!”
玉韵道君深知轻重缓急,当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唯一空置的石洞。符文化作的锁链齐齐大亮,连着结界都增厚几分,试图将暴动的雾气压回去。
雾气停滞了一瞬,但随即更加疯狂地涌动起来。无穷无尽的雾或是流体从空洞的底部涌出,其中同色的雾气不断融合,最终在结界下形成无数张和天弈的面容。
“杀……杀!”一张和天弈的脸愤怒地大喊着。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一张和天弈的脸在狂笑。
“师父……长师姐……莫容芝……呜……封熄衍……封熄衍……”还有一张和天弈的脸在呜呜哭泣。
随着这些脸的凝聚成形,越来越多的丝线一样的东西攀附上结界,血管一样鼓动。更多更多的脸浮现出来,层层叠叠地拥挤在一起,每一张脸上都有着不同的表情,每一张嘴里都在说着不同的话语。
每一张都是和天弈的脸,但每一种情态都不会出现在道尊和天弈的脸上。
“见鬼,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琥珀道君气急败坏。
其他人没有回答他,所有的长老会成员都在拼尽全力镇压这些鼓噪的东西。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和天弈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仿佛濒死般喘息。他的额头布满冷汗,目光毫无焦点地朝向洞窟的方向,嘴唇翕动。
“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