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如寒潭深邃,冰封千里,让人不自觉地打冷颤,却也不过一瞬,便被主人隐去,仿佛只是错觉。
娇娇儿被他的眼神吓愣了,等主人垂下眼眸才慢慢回过神来。
见躺在床上的少年还是虚弱的模样,她努力把刚才生出的恐惧收回。
好消息是少年醒了。
娇娇儿松了一口气,嘟嘟囔囔掩饰自己的情绪,道:“吓了我一跳。”
她走到床头试了试药碗,只有一点点余温了,重新热又要烧柴,很浪费,而且热水也没烧。
她稍稍心虚一下,蹲在床边哄他道:“你醒了?要不要喝药呀?喝药伤口好的快一点。”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少女年纪很小,这是他看见她的第一眼浮现的感觉。脸上还有软嘟嘟的嫩肉,纤细的绒毛在阳光下描着淡淡的金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很是单纯无害。
最重要的是少女很瘦,四肢纤细的仿佛能看见骨头。
因为瘦小,对于少年来说,威胁便不是很大。
没有危险。
少年下了这个定论,所以在少女被他盯的略显不自在时,他轻轻颔首。
得了他的同意,娇娇儿这才将他扶起来一些,又将枕头放在他的身后给他垫着靠背,“你受伤好严重,现在还不能下床,医师说要好好休息,你有什么事就喊我便是。”
许是出于愧疚,娇娇儿难免话多一些,等拿起药碗,扑鼻的苦腥气让她觉得自己喉咙里都一股药味儿了,连忙递给他。
药碗摸着还有些温热,但是碗里的药其实已经凉透了,闻起来没有早上那么臭,喝起来却要比早上更苦更腥。
少年看着娇娇儿纯真的眼神,顺从地将药一口灌下,差点就被苦的吐出来。
娇娇儿连忙将他的头仰起来,捏住他的鼻子,逼他咽下去。
这药可都是钱啊,不能吐不能吐。
少年被又腥又苦又臭的药辣的嗓子沙哑,疯狂咳嗽,半响才平复下来。
娇娇儿已经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冬日里,茶水自然也是冰凉彻骨的。
但是现在只要能压一压喉中火辣腥臭的味道,什么都无所谓了。
喝了口水后,少年略平复下来,薄薄的面皮被憋的通红,白皙的肤色,因为剧烈的咳嗽,眼中水漾漾的。
很漂亮。
娇娇儿略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
这样来看,脆弱的能被一口水呛到的少年便显没那么可怕了,刚刚那一眼有些将娇娇儿吓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吐了吐舌头,道歉很快,“我怕你浪费药嘛,一剂药三文钱呢!”她收回碗,坐在床边轻轻抚着他的胸口,“顺顺,顺顺。”
这话若是常人听见怕是要气死,偏少年平复下来之后,甚至还微笑着安抚娇娇儿,“不妨事的。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宋春娇。”娇娇儿如善从流道,“亲近些的都叫我的小名娇娇儿,你也可以这样叫。”
“宋姑娘。”少年略一点头,并不接茬,不动声色地探话,“不知此处是何处?我怎会在此?”
他看着实在温和有礼,加上那副神仙似的容貌,很难让人对他起戒备心,他睁眼后又浑身散发高贵清冷的气质,看着就品格高贵,不忍亵渎。
“你是在百岁山被我捡到的。”娇娇儿没注意这么多,老实道,扶着他重新躺下,“我也不知你怎么会在那里,大夫说,若是我再晚些救你,就是这些伤没要了你的命,冻也要冻死了。”
说到这里,娇娇儿有些好奇,“你怎么受的伤?是遇上土匪了吗?”
少年身上的伤主要是刀伤,万幸的是没伤到要害,比较麻烦的是他摔下崖的时候撞到了头,娇娇儿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没被撞成傻子。
要是怎么漂亮的人变成傻子,那就太可惜了。
“原来是这样,多谢宋姑娘救命之恩。”少年略微颔首以示感谢。
交流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娇娇儿的神情,少女心思单纯,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实在好分辨说的是真是假。
确定她说的是实话,少年才娓娓道来:“只是我醒来时,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伤,也不知是怎么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