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回房换衣服,但是娇娇儿的兴奋完全藏不住,她跑到小弟房间找宋春白,炫耀似的道:“哥哥你瞧,我可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下雨,小弟也不能出去玩,便在屋里缠着哥哥玩弹珠,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姐姐,撇撇嘴道:“你衣裳都小了还显摆什么?”
他这句话简直说到娇娇儿的心坎,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上前将小弟的一头毛发揉的乱七八糟。
宋春白面带微笑看着她,细细打量比对了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方道:“高了,丰盈了,漂亮了。”
毕竟宋春白大些,娇娇儿再开心也不好去抱他,只咧开嘴猛点头,“都是哥哥的功劳,要不是……”哥哥的小灶。
说到这里,她忽然闭了嘴,看了眼小弟,小弟已经被她揉的乱七八糟,晕晕乎乎,想来也没听见她的话。
娇娇儿冲宋春白比了个眼神,道:“总之多亏了哥哥!”
少年但笑不语,却也知道娇娇儿的意思。
小弟从晕晕乎乎的状态醒来,就见哥哥姐姐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让他十分不爽。
他站起来也要揉娇娇儿的头发,恶狠狠道:“给我头发揉成这样!我也要揉你的!”
娇娇儿连忙压住他,笑嘻嘻道:“那可不成,你不知道,男孩子的头发要多揉揉才能变得又黑又粗,不然别人都叫你黄毛仔的。”
小弟年幼,头发还带点嫩黄,扎起两个小辫儿来别人总叫他黄毛仔,闻言半信半疑地看向宋春白。
宋春白严谨认真,一看就是非常可靠的那种人,他是宁可信他也不肯信娇娇儿的。
得到了少年的颔首,他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姐姐,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嘀嘀咕咕道:“就算揉也不能揉的这么乱呀。”
完全没想过如此靠谱的哥哥会跟着姐姐骗他。
几人又一起玩了会儿弹弓,窗户微开着,宋母路过瞧见娇娇儿还一身夏杉,气得大骂:“今儿不会冷是吧?穿这样薄!你这样儿的迟早要挨打!等你爹回来,看我不告状!”
娇娇儿吐了吐舌头,连忙回了房间换衣裳,小弟偷偷捂着嘴,笑的声音却连隔壁都能听见。
宋师长的房子建好了,家具也陆陆续续进场,宋父是个木匠,这几日受邀穿了雨具去宋师长家打家具。
手艺人就是这点好,刮风下雨也影响不了赚工钱,就是宋父实在乐善好施,是个人人夸赞的老好人,但凡有亲朋好友来借钱,便是家里揭不开锅也不能让人家空手回去的。
为了这点,娇娇儿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怨气,只是宋母无怨无悔,小弟又毫无所觉,倒显得她心胸狭窄。
下午趁着雨声好哄觉,娇娇儿一觉睡到天擦黑才醒,醒来时正听见外头她娘在同谁说话。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道:“……命苦呢,因为没给他们家生个男娃,连灵堂都不许在祖宅里摆,只找了个许久不住人的破宅子,亲朋好友也不请,也就我一家去祭奠了,冷冷清清的。”
宋母叹了口气:“我先前听娇娇儿说,你女婿要来请你去照顾秋菊我就觉得不对了,谁家愿意丈母娘住过来啊?但是我又想着你去了也好,照顾照顾她,让她心里舒坦。”
一听有自己的名字,娇娇儿就竖起耳朵来听。
“我的秋菊啊!今年才二十岁都不到,给那个造孽的人家娶了去,祖宅都不能进,你都不知道她那个婆母多刁钻!请了人伺候她还要我家秋菊立规矩,八个月的孕妇啊!站到两条腿都肿了,她怎么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啊!”她说着呜咽起来,宋母上前安抚她,又忍不住嗔怪抱怨。
“那富贵人家哪里是咱们这种庄稼人好攀的?你当初一时贪了,如今方才吃到苦头。好好一个女儿就这样没了。”
秋菊也是她半看着长大的,实在好的一个姑娘,家里田里都利利索索干干净净,为人也实在,见面三分笑,嫁给谁不得过个红红火火的日子?
偏偏当初李文家来提亲,他家底殷实,为人看着也厚道,又舍得砸钱,直接将二老砸晕了,晕晕乎乎就答应他的求娶。
宋母当时也劝过,李文老实木讷,他娘却精明强干,若是嫁过去,李文不能做这个主,秋菊少不了受欺负,秋菊爹娘却觉得自己女儿这样好,李文砸了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不善待自己的女儿呢?
于是毅然决然地将女儿嫁了。
一开始倒也还好,秋菊温厚乖巧,李文也体贴入微,夫妻二人也算过了一阵子甜蜜生活,逢年过节给秋菊娘家送的重礼更是让秋菊家觉得十分有面子。
随着秋菊嫁入李家一年无所出,李母就开始有意见了,先是开始挑刺摆脸色,见儿子没什么反应,便变本加厉地要求儿媳立规矩,早起要伺候,吃饭要伺候,睡觉也要伺候。
为了伺候婆婆,秋菊日日早起晚睡,饭也没法吃个饱,全部身心都放到婆婆那里,少不了就忽略了丈夫。
懦弱伪善的丈夫没胆子跟母亲表达不满,便与妻子感情淡了。
好不容易求神拜佛,得了个孩子,丈夫也对她热情起来,婆婆却看不惯儿子把儿媳当祖宗似的供着,过了头三个月,又叫儿媳开始立规矩,美其名曰“多动动以后才好生”。
另一边又在儿子面前做好妈妈,各种名贵的补药一碗碗地给秋菊屋里送,肚子越来越大,人却莫名消瘦起来。
等到孩子七八个月,秋菊终于受不了,哭着闹着要寻死,婆婆也不伺候,丈夫也不管,只日日趴在床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