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微浓，酒至三分。

众人都受过酒量的训练，喝了几个小时，闹了一阵也只是微醺，属于随时能清醒的状态。

唯一醉死的是24k纯新人朱有财。

被故意灌醉的朱有财被前辈们抬回家，并且留下了扣除2分的字条。

调查局规矩其四十六：任何时候不允许主动醉酒，包括外出派对及休假。

魂灯未熄，备战不止。

他们要确保永远都在履行职责的最好状态，他们不能有任何违背职责、干扰职责的妄念。

前辈们把朱有财抬走的时候还十分失望地看向程昭行，总觉得程昭行这个迎新并不完美，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程昭行：……

他将调查局的规则和律法记得很牢，根深蒂固的程度，想要坑他，几乎不可能。

程昭行无声笑了两下，冲众人摆摆手，“我还好，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你们走吧。”

离开聚会场所，程昭行优哉游哉地漫步在凉爽的夏夜，他懒懒散散地拿手试了下额头温度，无所谓地重新回到调查局的医务室。

他的记忆到现在都没恢复完整，甚至连暗号都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当他见到医生时眼含戒备，与其对峙。

医生坐在椅子上，看着程昭行的眼神无波无澜，有种过分熟练的无奈，他问：“我们摊开讲，你要怎么才能信我？我现在有批资料要加急给你。”

程昭行沉默无言。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信医生，“等我恢复记忆，半小时。”

程昭行说自己很快就能恢复，而萧晗恰是能把这个“很快”利用到最大化。

黑暗深处，萧晗潜藏于角落，静静看着二人对峙。

萧晗是一个过分敏锐的人，从第一次“救下”程昭行察觉到他的危险，到第二次察觉到对方的立场，再到今天，程昭行不过进入调查局一个月，而萧晗已经认出这个叫“程阳”的人到底是谁。

“程阳”当年消失得合理，如今出现得突兀，且表现得半伪装半不在乎，态度暧昧，因此萧晗也没有声张，选择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态度，如同他以往对待局内混杂势力一样的微妙态度。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样理所当然，萧晗知道调查局内混有各种组织、各种立场的人，他也知道医务室的医生有问题，所以医生第一次接触到程昭行，甚至还没有作出那份虚假的体检报告时，他就十分轻易地判断出二人之间的联系。

程昭行不知缘何明目张胆，但那个医生行事处处小心，如果没有其它的联络方式，那当然会选择纯新人朱有财做传话筒，以消除联络痕迹。

通过今天对朱有财的监听看，这两个人确实无法依靠其他方式联络，只能靠人传话。

也不能排除对方故意装样子，但以萧晗过往经验来谈，可能性比较小。

总而言之，根据对朱有财的监听，萧晗提前回到调查局，开启隐蔽作用的私人灵能道具，于此潜藏。

收获显然不小，首先，程昭行今天下午经历了一场战斗，在这场战斗中封印了记忆，听语气应该是主动封印的，那么面对的对手理应针对于精神方面，准确点或许是会刺探记忆，这说明对手急于打探程昭行或者说他背后组织目前的状况。

再者，根据下午他对那一瞬间气息的感知，这个对手应该是污染物，而调查局的探测灵能道具却没有半分响应。

今天上午和今天下午加起来，调查局已经出现了两起无法被探测的污染物事件，而解决的人都是程昭行。

从这点考虑到对方背后的组织，是只有程昭行能解决这类事，还是对方人手不足，亦或者这类事件的数量已经累积到一个庞大的数目，而他只是恰巧碰到了由程昭行为引索的这两起。

还有无法被勘测到的污染物，这种污染物是怎么出现的？人为亦或者自然演变？为什么他此前从未知晓，不，应该这样想，正是因为他此前未知晓，所以人为研究的概率会更大。

哪个组织会研究有利于污染物而不利于人类的事，程昭行背后的组织又是……

程昭行背对萧晗，挺拔的背影如萧晗记忆中那样，没有丝毫变化，根本不加以伪装。

程昭行正闭眸调理记忆，静谧的夜色下，一切都很安静，惬意的环境让他的调理顺风顺水，等到记忆恢复的差不多，他睁开双眼同医生对视。

萧晗没有想错，两个人确实没有其他的联络方式，唯一有关联络的手表能做到的只有发布与提交任务。

程昭行甚至无法在结束任务后和他刚才的同伴交流，而方才和他一同行动的同伴所获得的消息，更是全部需要由接到传递任务的医生传达。

他们像是一个缜密运行的机器，彼此关联紧密，一个出错便全盘崩塌，但却又秉持一定规则，无须任何有关整体目的的思考认识。

“给。”医生读出程昭行眼神里的内容，知道对方已经恢复，便松了口气，放松地伸手递出封存紧密的密封袋。

程昭行接过，转身自然地坐在桌子上，一条腿脚跟虚踩着地，一条腿脚尖轻点地，他一边翻阅，一边道：“你走吧。”

医生点点头，走之前在程昭行身旁放下白色的小药瓶，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调查局。

程昭行瞥了一眼药瓶，是解酒药，看样子是知道他喝酒的事了，他随手把药瓶子拿起抄进兜内，却也没再急着阅览。

他把文件收好，抬眸望着黑暗，静静等待着什么。

手敲两下，寓意周遭有灵能道具启用。

程昭行更愿意说：萧大副局终于忍不住了。

萧晗在程昭行抬眸时便关闭灵能道具，淡然自黑暗中走出，仿若偷听的人并不是他。

程昭行仰头，看着平淡到冷漠的人自黑暗中慢条斯理地走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垂下那双总是淡漠幽深的丹凤眼。

两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对视，彼此无言，唯有黑夜惯有的宁静缠绕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