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地余晖被天边深蓝的夜色一点点吞并,直到最后微光消失,夜色彻底笼罩,好似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黎清雨扭头看向沈枝意,眉眼间的思虑终于柔和了些。
“封豨是妖,你也是妖,阿狸本可以不同我讲的。”
女人眼底掠过一抹惊讶,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声音幽怨而带着丝丝酸楚。
“啊,阿黎把我当成异族啊,是我多想了,竟是以为在你眼里我会不同呢。”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
黎清雨支支吾吾讲不清话,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沈枝意却是笑了,夜色里的眸子明明灭灭,像极了初见时幼兽眼眸里的澄澈,干净的不带一丝杂质。
“黎清雨,即是同行,那我便先是你的阿狸。”
微风吹动着落叶在地面沙沙作响,眼眸里的女子,嫣然韶光,绽放出花一般的惊艳容颜。
少女唇角慢慢扬了起来,眼波流转间,仿佛多出了异样的光芒。
“阿狸,我不打算破坏这棋局。
事实上,我亦是被封豨与江不眠架在了高处,没有别的选择。
天下,大义,三族,这些事我想不明白,我只知道自己是无生营掷出的一柄长剑。
无论如何我要走完既定的轨道。”
黎清雨顿了顿,食指屈起轻轻勾住沈枝意的小拇指,指腹柔软带着温度。
“我的路是我的路,阿狸的路还有千万种。
这一遭承蒙你一路护我,我自该送你些什么。
思来想去,不如多送你一条可以走的路。
阿狸,你即是想做沈枝意,我就帮你成为沈枝意。
这九制村可以是封豨的,亦是可以是阿狸的。”
少女说的轻描淡写,稍稍侧脸看向一旁的女子,眼神接触间看到她眸底热切的弧度,又垂眸躲了过去。
“谁说你没得选了?你一个半仙对付他两不算难事,这三人中你是最有选择权的那一个。”
“是啊,我说了,我选择阿狸。”
“不是一码事,你即是不愿意封豨为王留下隐患,大可以拿到晶石,毁去结界就好了。
没有了限制,别说四千村名,就算人再多,以你的隐匿术,悄然无息躲开追踪并不难。”
“这里孩童很多,无妄之灾落下,哪有活命的可能。”
“黎清雨你当真是杀人无数的小刺客?”
“嗯,仙神普度众生时也握着长剑。”
“蠢货,仙神都死光了,这浩劫十有八九就是那帮没脑子的仙神搞出的。”
不得不说,黎清雨是沈枝意见过最有可能成仙之人,事事皆是由心而发,想清楚后便不再动摇。
她道心坚固,不屑于阴谋算计,有对万物的悲悯,亦是有顺应天意的妥协。
杀戮时干脆,施善时豪气,一路走来半点因果不沾,成仙的锚点其实早就勾勒出雏形。
倘若真有一日斩去心中执念,少女的前路便皆是坦途。
沈枝意有些意外得挑了挑眉,勾人的狐狸眼含着真真假假的挑逗。
“我可没什么善心,放在我手里,就不怕对人族有威胁了?”
黎清雨笑了起来,丢出一壶清酒,难得脸上带着些俏皮。
“阿狸不是说过,狐狸最懂得知恩图报。”
长空如墨,一方小院的破纸窗亮起烛火,不过一会儿,窗户推开,雪白的狐狸跃至屋檐,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天光露出一抹光亮,狐狸的身影才再次出现。
被窝掀起一角,狐狸毛发上带着清晨的寒意,稍稍动了动钻进黎清雨怀中。
“办妥了?”
“这天下就没有沈枝意做不到的事。”
狐狸眯了眯眼,爪子不经意按在一处柔软之上却是不撒手,反而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你即是有结契御兽的符箓,为何初见时没对我用?”
少女僵硬的往后移了移,伸手将狐狸推开,耳垂红的已经不像话,闷声说了句。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白光闪过,狐狸化作人形,灵力化成的小衫领口拉开,半遮半掩露出锁骨。
“那张符箓厉害得很,操纵一只大妖都绰绰有余,这天下一共也找不出三张,谁给你的。”
眼前突然的一抹白,惊得少女缩了缩,翻过身去,耳边红意已经蔓延到脖颈。
“临走前白老头塞给我的,让我对付沈枝意用。”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
身后的那股凉意又贴了过来,手掌环住了腰身,半恼半娇凑在耳边说着话。
“黎清雨,你别动,让我好好睡一会,折腾了一晚上,累死了。”
床上的人僵硬了半响,噌地站了起来。
“阿狸!你现在不是狐狸。”
“都是女子就不能共枕吗,又不是第一次,怎么你又将我与狐狸分开来看了。”
吃瘪的少女,支支吾吾半响,起身去了软榻上,憋了好一会,落下一句。
“阿狸,妖和人不一样,在有些事上狐狸是狐狸,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