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权衡之下,他总不能在无情道不通的情况下死磕,又重新修偷偷习起了多情道。反正就是要做剑修,心无波澜点就好。
于是晴云以情入剑,三年之内剑上一重,第四年剑上三重,第七年还是剑上三重。
琅韵随口评价:尚可。
秋风瑟起,云卷云散。初来时瘦小的银杏现在已经足够挡出一片树荫。一位素衣少年正站在树下,手执一把纤细长剑,扬手便是一记劈砍,下一手接起的横扫,竟全然不似剑招。再看那剑,通身木色,细看已经蔓出碎痕,金叶微微颤动,少年再松手,那剑已然变成一捧碎屑。
少年微微叹气,认命一般举起双手,却还是些许不甘地攥着手心。
“摊开。”
“老师,今天就不能不打吗?”
另一端的青年手持一把未开锋的铁剑,犹如戒尺一搭在少年攥着的指节上,青年也是一身素衣,鬓发稍长了些,还是一双温润杏眼,只是现下多了几丝不耐。
琅韵眉峰轻挑,晴云自知没有余地,摊开手掌。
琅韵:
“是帘溪峰的师妹的情书收着不疼?”
“还是玉兰峰的师姐照顾你不周到?”
七年已过,少年已经如树抽芽,素衣衬的身姿淡雅,系一条墨带勾勒腰身,再扎一个马尾已经颇有风范。
琅韵虽是脾气差却不爱罚人,打过即过,也只打两板,可惜没有一下在硬处。晴云的手心高高肿起,他自知理亏,只得低下头去。
“向道就向道,你别心不诚。”
——这是琅韵开骂的前奏。
“琅韵长老,晴师兄,祁师弟又犯病了!”
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来的正是李沧浪,七年过去他依然不改往日温润,许是情况紧急,他剑都来不及下便对着琅韵遥遥一拜。
琅韵见这架势重新架了剑,往后一退便是让晴云先去看看。
人命攸关,你小子逃过一劫。
晴云知道琅韵不追究,他不敢耽搁,紧跟李沧浪身后。
“晴云兄,听说茯苓真人都到了。”
茯苓真人是万剑宗唯一道以医修的长老,鲜少亲自问诊。此话一出,晴云心下一寒。
晴云:“没事,先让茯苓真人看看。”
到了帘溪峰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娇俏的少女已经急得满眼泪花,其余女弟子也一言一语说着祁阮近况。
“祁师弟,刚从宗门律堂交接任务出来还好好的,不知怎得到了天桥竟直栽倒下去。”
“我也看见了,浑身冒着黑气呢,嘴里却喃喃不休不知道在讲什么。然后还……”
“师妹别心急……慢慢说。”
李沧浪温声安抚,他是在石牌上看见的信息,第一时间找了晴云。
那女修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逐渐大了些许。
“祁师弟当众脱了衣服……直接跳了方池……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小师弟从没那么失礼过。”
尽管那女修知道此等情况不该结巴,但她还是忍不住先一步红了脸。那可是她们帘溪峰唯一的小师弟,知根知底,加上从小姐妹们看着长大的,就多了一丝惊骇。
还是七年前,祁阮魔气入体,混着杂毒。那时晴云毫无修为,只能勉强解毒,魔气却是他的师傅帮忙拔的,没曾想后来竟改变了体制,变得易常容易感染。再混上些旧伤,常年命悬。晴云还在药坊打杂,多数还是他治。
相对的,祁阮天生剑道,寻常人根本奈何不了他,近些年修为也愈发精进,征南走北鲜有人能伤他,一把长剑夹风带雪扫荡秘境。也因此扬名风雪剑,同凌云阁少主顾长云和落花楼秦免歌并称雪月花。
这伤受的,要么对手太强,要么便是故意。
晴云拨开人群,他只能在门口远远看一眼。一位身材曼妙的紫衣美人正坐在床头,另一旁站着一位蓝衣抱剑的女人。
蓝衣女人如风如霜的气质,过于凌冽的眉眼一看便知道是这帘溪峰的峰主。另一个便是司掌药坊的茯苓真人。
只见茯苓真人卷好被角,轻声对她说了什么,当即方圆十里就能感受到阵阵寒气浮动,还不到深秋就凝出霜。
晴云先一步走上前去,先是一礼。
“打扰了,两位长老,我是祁师弟先前的故交,想来看看他。他中毒多半是我解的。”
晴云修习七年,女修弟子们对他并不陌生,倒不是晴云医术如何,而是指导恋爱经验让他出了名。
一众女修分外不屑笑他年纪轻。但不乏另一群女修依然乐于同晴云结交。男弟子们倒是意外团结,以舒怀谨为首概括为方池杨树,暗骂他水性杨花。
晴云暗笑对此不置可否,来日方长,指不定都是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