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一路的相处的太过自然和顺利,又或许是对有妇之夫的刻板印象,晴云显然忘记了初见时那个凶悍的夜九婴,此时再对上仿佛又回到了初见。
那个客栈爆炸的开始,终归少年用琴替他挡了一道。晴云记恩,他没忘了夜九婴怎么护过他,不想他和顾长云动手,所以他显些呕血手硬是没松分毫。
阵法尽碎后的夜九婴修为高近乎的可怕,少年看来不过十八九岁,身量不高,肤白若雪,通身的贵气和威压却不落俗。一旁的顾长云都凝眉,缺月却未动,他敏锐察觉到了话语中的“你们”,料想应该是那个大族的世家子。
晴云怒道:“什么我天真!以杀制杀要什么时候才到头,我理解你的愤怒,即便是修士也不全是道貌岸然之徒!你看顾长云不也没对她动手吗!”
顾长云突然被叫也没起剑的意思,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勿叫,我没兴趣,如果他对这里的百姓出手,我才会出剑。问那花草只是想知道来龙去脉。”
顾长云实话实说,他对剑与强之外的事兴趣都不大。而他的门派自然追随首领,一同结伴的弟子们一时也无人上前。
他们上前没用,明显打不过,拦不住啊!一旁的女修轻声道:“少夫人他没问题吧?”
一个活泼的男弟子答道:“师姐,你应该没看见,少夫人很菜的,我觉得会被打的很惨。”
“未必,你看另一个黑衣服的哥哥他不动了。”另一个年纪更小的男弟子附和道,正是在树林中道歉的那个。
在一众极其小声的议论下,顾长云脸色显而易见的垮下去,他淡淡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和他不熟?”
“可是少主你都没打他啊,这不是感情的开始吗!”最开始挑起话题的女修也不压声儿了,分外大胆起来。
顾长云摸了摸下巴,好像确实是,除了压抑不住的想嘲讽,倒真没动手的欲望。
修真界不但修士们各个俊朗靓女,而且民风开放。顾长云给缺月扬名的时候也曾有过桃花泛滥,只是他实在无心于此。但总不乏有人想强行同他发生关系,他便执剑在床上把人家姑娘就地正法。情缘阻碍飞升还真不是张口就来,姑娘没真死,顾长云辣手摧花的传闻便先传出来了。这之后哪里还有人敢出言调侃,剑修无情……修到这份上,实在是奇才。至于晴云——
顾长云扫了一眼,轻笑一声,琅韵当代剑仙值得尊敬,而从不收徒是修真界人尽皆知的事情。就算万剑宗加了可信度,这身板这剑技……太弱了,实在不值得他出手。
还是琴修更够看些。
而此时的晴云深知自己打不过夜九婴,他缓和语调又转成轻声慢哄:“九婴,我们才是同路,你能不能先不要急再看看?你想…我是对你承诺过的。”
夜九婴总是对修士有着无名的恨,对人也是,这种恨混在琴音里,混在剑意里。晴云与之见面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再到同陈春苗与佛修的对打更能确认,夜九婴出剑不是想赢,而是真的想他们死,当时是修为受限,现在可不是。
而这种恨意像是杀父弑母,刻在骨髓。晴云不知夜九婴的恨源于哪里,他也没有探求别人隐私的癖好,但他能让他恨的修士先跑,还为自己擦过药,也许只是缺点时间。
人夫又如何,也是从小长到大。
夜九婴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表情随之松动,睫毛微颤,他的手缓慢从琴弦上挪开,脸上是愤怒退开的薄红。
他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轻声道:“别以己度人,你不懂我的愤怒。”
晴云视线朦胧之前,看见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口中呢喃着:“九婴啊,你别哭了……”恍惚听到一句“信你一次”才昏了过去。
雾起之中腾然出一条蜿蜒小路,晴云不自觉跟着路走,走着走着发现一方小石桥,桥下溪水潺潺,却被大雾迷的看不清景色。他没有意识,只觉得浑身轻快,随波逐流般的过了桥,又隐隐感觉一定要去哪里。
逐渐的人多了起来,他们正互相小声的交谈。晴云听不清,只是发自内心觉得被吵得烦的很,加快了往前走的脚步。
这群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三五成群,嘴上却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有的人拿剑,拿枪,有的人做儒生装扮,形形色色。他们眉飞色舞,津津乐道的讨论着
:“听说了吗?那个药师晴云死了,气儿都绝了,被他师妹一剑穿心!”
“琅韵仙君不是一向都很护短吗?他弟子又少,这都能准了清理门户,多大仇啊?”
“他名声本就不好,偏偏天赋异禀能助人进修,在两界开战前和魔尊结缘,那不是妥妥叛徒。”
“哎,要我说就是活该,听说这个晴云居然追求他师妹,这个恋爱自由可以无所谓,但他师妹明明心有所属,还……哎,是我我也恨!”
“还有他师尊琅韵也没撇开,我听他的师妹提过,伤了才学的医,不然好好剑仙弟子学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