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彻底断了思绪,侧身过去又去吃桌上的糕饼,还不忘给孟柚瑶分了一碟。
技师的声音时断时续,除了报价还有摆弄机关齿轮的声音,雅室就舒适度而言着实令人满意,但要说隔音效果还是差了些,不知是哪儿的敲砸木桌的声响也能听得到。
晴云见夜九婴报价还是不停,明了是遇到了难缠的竟手,但夜九婴加价慷慨的很,最终又是以白纱弃权收尾。
——放弃。
一样的收尾,晴云余光瞥去还是一样的字迹。难不成神机殿专用字?毕竟前后竞价是同一人的概率也太小,不知怎的他打了个寒颤,上好檀木椅竟有些烫腚。
这种不妙的感觉在他走出神机殿之后依旧浓烈。而时不时转身更是惹得夜九婴侧目。
夜九婴:“你怎么刚刚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晴云:“你没有感觉到杀气吗?且不说那张丝帛上的字,就是冲最后那技师亲自来给你送书画时刻意提醒过你小心你都该上心,他的猫还在你袖子上蹭毛呢!”
“哦?”夜九婴侧头做冥想状,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那技师在拍卖谢幕之后亲手提来了书册,他的小猫一溜从花窗上跳了进来。白猫浑身毛发直立,弓起脊背声声低吼。耳朵后翻分明就是要攻击的姿态。
夜九婴抬手,那猫顿时后缩了脖子。
技师先手一按搂着来回撮毛:“清云,别伤着贵客。”
晴云以为脚踏车,便道:“无妨,我们拿了东西要走了。”
“一看这位兄弟就是心宽,出来混长相可以五大三粗了心可不能这么莽。”幻术之下技师看不清真容,他仰头黑色薄纱后他轻笑一声:“烫手山芋,贵客可要拿稳了。”
同书画一道送来的,还有那两条白纱。远看尚且锋利,近看更有一种难说的痛感,再配上经书,晴云搓了搓手,再也不想多做停留。
“佛门地界,不讲杀生,只讲超度,你倒也不必那么介怀。我也不是头次过来,只要不是魔域的人大可以不放在心上。”
“那可能……我佛缘不太好。”
晴云拢了拢衣襟,从正中的位置转到了最右侧。虽然夜九婴确实在宽慰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不太好’是怎样的含金量。
古寺晨钟醒世心。
古寺晨钟……
晴云平生第一次去,就是一副寺庙香火袅袅,阁楼□□漫天的景象。而他尚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群持棍的武僧驱逐出门,并以始作俑者的身份告到了万剑宗门下。
与此事一同告给琅韵的,还有晴云有了一位已经破戒的僧侣,没有正名的情缘。
那天不止有琅韵,连那僧侣的师傅也一道来了。晴云跪在玉阶长廊门下,没看清他师傅什么样,只知道小和尚瑟缩在他师傅身后,从始至终没有出过声。
“晴云!!!”
“师尊,我当真是路过!”
无人听他辩驳,戒尺的痕伤交错叠在脊骨,一道一道皆是琅韵打下的。最后他是爬在宗门门口看着白影远去,潇洒翩然。自此晴云把佛门归类为绝对晦气虚伪宗门第一名,那一次去是第一次去,也是最后一次去。
醒世心?
什么是世心。
有时不免想到平阳镇的佛修,不由自内心重描了一笔。晴云在心中告诉自己,没事的,至少现在他没有惹任何人,应该不会重蹈覆辙。
心底的不安方要褪去,就在电光火石间得到了证实。从神机殿出来三人便前往涯顶古寺,方出城镇。一道杀意自背后夹风袭来,笔画锋利,起止带风,吹起众人宽松衣袍。
晴云顺声而望,发丝飘开只见夜九婴迅疾回身,扬袖抬手一幕红墙就地拔起,而在阵前墨迹飞扬。
——杀!杀!杀!
一道重叠一重,一次赛一次激猛。自此他才终于知道那两条白帛不是神机殿特有,而是他人的慷慨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