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天下又有谁能驱使笔墨,又有谁下笔能如此果决。晴云还不知道,但他知道势必是为了竞品而来,没有在神机殿动手只是遵守拍卖场规则,他先一步把孟柚瑶拉到身后。
“麻烦。”近乎没有起伏的声线听不出悲喜,如同嘶哑的破布来回磋磨,定睛往前看前路却是空无一人。
结界散开,夜九婴道:“他在藏拙,这三个字,各个都下死手。”
晴云明白他的意思,寻常而言,应是一探二伤三死路。而这种喜见面即杀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盲目到急功近利的蠢货,另一种是对修为有绝对自信强者。打法优劣呈现出两个极端,孤注一掷也能绝处逢生。
他们遇到的当属后者,而敌者在暗,可能还要更厉害。不过比起这些,晴云更在意神机殿匿名机制明明无可挑剔,为什么这人还能准确无误的找上他们,硬要说最多只有神机殿,但又绝无可能透露。
“没事的瑶小妹,从寺庙回来我立刻送你回宗。”晴云压抑住骂人的冲动,又把孟柚瑶的兜帽压了压。
原本进入拍卖会时是正午出来已是近黄昏,临近日月同天,夕阳未落,天空已有月牙隐现。必须要在日落之前寻个住处,好在自杀字之后再无后续,他们在天黑之前到达涯顶。
率先看见几棵苍劲银杏,再往前走便见是松柏森森,鹅黄色墙门真有几分世外的气度。等走近些,朱红大门半掩,远山佛塔云里雾中,钟声迟迟。
一个小童正在树下洒扫,卷出银杏黄叶,见人来了微微低头,二人打眼一看正是前日威胁过的小团儿,还好夜九婴没解过幻术。
夜九婴:“我是他旧友夜玄,找松松。”
小团儿愣了愣,仰头道:“施主,松松方丈素来行踪不定,近日也没有回寺的消息,可以先在寺里等上几日。”
晴云叹的一本正经,可嘴角的酒窝已然藏匿不住:“松松方丈,好可爱的法号,我喜欢。”
夜九婴见天色不早,决计进去再说。此时小团儿也已打扫完毕,同其它三人一道站在门前,门却没有开的迹象。
小团儿:“想起来了,松松方丈明言过,他不喜欢吵闹,所以有二人限制。有个同修有强迫症,所以身高一样的也进不去。因为我正在受戒,故而和各位施主一样是外人。”
“平日没有人来吗?这都什么奇怪的规矩。”晴云不禁吐槽,但夜色已经压了下来。他对佛门印象是一视同仁的坏,决计不会让孟柚瑶一个人,要是再和夜九婴一起,便超了人数限制,在他斟酌要不要自己一个人时候已经有晚起的钟音起落,夜九婴同他讲过,七声后便不许出门。
夜九婴本就不打算同晴云一齐走,已经在晴云犹豫时和小团儿站在了一起,这下根本不需要晴云做选择题,他成为了必然选项。
“看好……端茶小妹。”夜九婴不太适应,先一步同小团踏入了古寺红门之中。
晴云与孟柚瑶紧随其后,虽说长得像师妹,但他并没有真当北明星去看,少女窈窕,男女有别,晴云只挽着一缕外衫上的轻纱。
本来昏暗的大道便明亮起来,四处尽是草木葱容,与门外所见到的亦是大相径庭。古寺佛塔一概没有,只有四处空档无涯的,各色各样的小径和未有人涉足的草坪。
太过新奇,太过空旷,晴云一时没有敢迈开腿。
他朝远处喊到:“这是哪里?”
“哪里……!”
远山空荡荡传来回声,此起彼伏,却无人应他。他只能试探性的往前走,这景色也随之变幻。时而明亮,时候晨昏,却总是看不到尽头,一时还好,时间久了,让人觉得空寂。
他不免想到如果夜九婴在此是否会更轻松,而下一步他便踏入了异域荒漠。烈日当空,狂风起舞,流沙滚滚向他疾旋而来,他的纱衣随风舞动,而再抬脚已经变得困难非常。
这是……这是!
他前世所被困的异域沙漠!
“佛法无边。”一道沉闷的声音自遥远的天际传来,浑厚温和中又透着漠然。
“道法自然。”他哑着嗓子搭了个话茬,这句话出来让晴云懂了七八,此地为佛门之地,入门之后眼间皆不为实,用琅韵的话便是一群讲心念大无边的秃驴,但与晴云不同,琅韵似乎很喜欢,故而他虽不修,却也偶有听闻。
虽然眼前并不为真,却能映照出十分来,他的腿如同当日一样动不了,本该是轻巧的一步,如今重抵千钧。这个感觉同梦魂石的梦境不一样,更具实感,更有引力,好像这本身就是真实的。
晴云赫然睁大眼瞳,眼瞳在看清楚前物后急剧收缩,雅卷应声泣鸣,另一手松开牵着的孟柚瑶往后推弄,喊道:“跑!往后跑!”
一尾长鞭自风沙的尽头出现,红白交织,布条刻有经书涌现金光,却隐隐涌出两道孑然不同的真气,一道男音沉冷道:“本以为施主是贪心不足,竟场之外略施小惩,没想到还有罪业因果,你与贫僧——颇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