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啊。
拜入门下时,只记得那身飘逸的白衣,足够忽视冰冷的眼神。
或者,只看向了那把拜师的剑上,只是晴云真的记不清了。
这些年,琅韵确实是一位很好的仙君,能不遗余力救民于水火。可他太大义,连他的弟子都不能囊括。
晴云忽然透彻了,领悟了,该散则散,该清则清,并不是看不懂,而是不愿看。
他走到山门口,赫然下跪,从怀中掏出两幅请柬,远远朝着莲池的方向叩拜下去,在晨曦中,有年长的弟子认出了他,他唇齿微含,已经有了服毒自戕的念头。最后撑着一口气死在北明星剑下。
关起门来,还能还们清白。
家与冢终归只差一点。
如今,一世已过。
晴云低头抵住司九婴的额头,拇指摩挲过眼下,后者眼神空荡,也没有泪痕。
他瞧着那张突然出现的,熟悉的脸,几乎是有些迟疑的说:“九婴,我摸你脸了,再不生气就不礼貌了。”
司九婴就那样趴着不发一言,这个人无论前世今生,不喜欢回应的时候一贯安静,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更遑论流泪。
晴云看了许久,脖颈,胸口,最后到腰,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条条锁链把他捆在其中,好像这才是他的归宿。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怜爱他。”
银铃细响,薄衫舞动,安阳寒瑞兀自站在身后。
“好了,不要这么凶。”
晴云没有说话,略略侧过脸,在安阳寒瑞就要向前时雅卷虚虚在地上划出一条横线,又立在哪里。安阳寒瑞顿了顿,站定后用薄扇压下剑锋。轻笑道:“我以为他强势又蛮横,你应该不太希望他活,不过也罢,毕竟他学的那么有情谊,局布置也很巧妙,你又怎么可能会觉得是他害你亲友背离呢。”
“……”
晴云难得抬眼看他。
他其实想过这个可能。
那时他面对琅韵的剑锋,他的身后北明星的飘泪的眼瞳,只觉得万念俱灰。
如今再想,确实有几分蹊跷。
前世时,他亲友无几,很多时候他都习惯一个人。
独处时,他便变得很小心,又奇异的在某处有点洁癖。有一天他的右胸猛然抽痛,下意识想到的却是生病可能无法自理。
疼的口吐白沫,四肢发软。他本能想去摸原本备下的药剂,又想该去倒一碗水。
心随意动,他的口齿便被水润了,若不是甜的发腻他就信太过虔诚导致福至心灵。等到和缓过来,手边就多了一个人。
“你这身体很破烂啊。”
司九婴端着建盏眼底尽是不快。
硬生生被他人挤进视线。晴云却生出一种维和的,怪异的不适,他没有被人照顾过。
而司九婴显然也不太会,他很笨拙,茶水濡湿了衣襟,却实实在在喂下去了。
“理解一下吧,我只是身体不好命却硬的很。”
他虽别扭,但能为他做这些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晴云淡然看着安阳寒瑞。
“我也并非全然是引诱你,身体的死亡是归于魂灵,魂灵的覆灭是消散为虚无,可你看他,虚而不灭。”
安阳寒瑞轻摇扇柄。
“他的疯病是因为颠倒了人的生死有序,松松大师正是此意,才要替他正果。”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偏见不得他好过,正好他的存在又不被允许。就当是为了拯救苍生,让路吧。”
晴云郑重的直起身板,眯起眼睛又咬着这四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随之一笑,“拯救苍生?你对我倒是真的了解几分,还知道拿这种话堵我。”
安阳寒瑞眨了眨眼:“你不就是为此而死吗?”
“是。”
晴云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了解我,就该猜到我同我师尊的理念有些差别,毕竟我不觉得牺牲谁世间就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