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
“好好好。”
司九婴觉得晴云如今的样子倒是同他梦境里的样子有些像了,行为举止虽与素日无异,即便有所修饰,也能看出隐隐的龃龉。
只是,龃龉什么。
“聆秋,递一下,我一并倒好了。”
随着晴云一道询声,一瓶花酒便见了底,置杯停盏,酒水浅放七分满,刚刚好。液清如水,在青瓷杯盏中澄明透亮,花香早已飘散开来,让人宛若深处桃林。
司九婴不吃辣不吃酸不吃咸不吃甜,什么都要淡淡口,见这酒面上却冷沉,却也引了些好奇。
而下一秒,这杯盏便到了他面前。
白瓷般的手拿的极稳,放平即撤,晴云只给司九婴端了一杯。其余便是东方聆秋分放出去。不过东方聆秋坐的远,他还还站起来,绕了半圈。
“公子应该让我来倒啊。”
“那岂不是真倒一口?”
晴云说话有调侃的调调,东方聆秋也笑着点头,等他到了原位,才发现每个杯盏的分量都是一样的。
整个过程十分自然,旁人只觉得晴云举手之劳,但司九婴却隐约察觉到了异样,对晴云的举动有些怔愣,眼神浊而复清,似是有些怆然。
司九婴觉得,晴云身上的故事感太重,没有少年意气。近日更是如此,似乎连对他也不明快。
不给公孙寻夏递酒是不知详细,可一月也是新人。正如东方聆秋说的,他完全可以代劳。
还是本来就是为了给他倒一杯。
司九婴不是个多思的人,但今日的晴云总归端出了几分持重,这量确实符合预想,好似本来就清楚。
他便忽然生出几分犹豫来。
他知晴云这种宗派,同其他人有些私交是正常,可见过晴云与顾长云的交互后,难保不会想往别处。
又爱上了?怎么见一个爱一个。
还要拿他当幌子。
如今晴云虽有隐疾,但总会治好。思及此处,司九婴轻抿一口,他抬起眼,只有余光去看二人的脸。
一个神色素正,琉璃碎光挡不住锐气,四海波静。
另一个则是恬淡随和,虽有龃龉却更显端正持重,低眸浅笑一如秋水琥珀。虽说是不真,却含而有蓄,或许他自己都未有意识到。
司九婴略一空想,杯里的酒便一头闷了干净。
确实很香,香的发甜。
甜到他觉得似乎有点发齁,喉咙热辣辣的,很有余劲。
而解酒的茶水在公孙寻夏手边,他同公孙寻夏是对桌,遥遥望过去,公孙寻夏把纱帽撩到耳后,嘴上一边说不要,一般闷头吃着碗里的菜肴,东方聆秋夹的孜孜不倦。饶是他这样自若的人,一时也不想劳烦。
对于他来说,一月是六月书院年轻一辈,晴云年岁不足二十,他好像有些年纪大了。此时此景,机缘巧合,他不禁一念心起,以一种十分慈爱的眼神看了一月一眼。
而这眼神,自然而然也落在了晴云眼底。
本来就未多吃的他现下连酒水也未饮下。直到司九婴脸颊微红,放下杯盏,晴云微微怔愣。
‘什么眼神’晴云诽腹道,面上却不显。
在他心里,司九婴一贯生人勿近,而刚才一闪而过的慈祥,若不是他熟知一月与司九婴,就要错判为亲属了。
这个想法高低有些惊世骇俗,他赶忙抛到脑后,一月见他神色不对,便道:“公子怎么了?”
“不要紧,腰有些麻。”晴云随口道,他如今腿脚不利索,也不好扯腿疼。
好在一月也不细纠,只道:“有没有请南山堂的医师们看看,或者药修也极灵验。”
“请过了,静养就好。”晴云道。
只是语气再平和,若未有新的话题或者他人接话,便显得尴尬。酒过半旬,东方聆秋便被公孙寻夏拉走了,说这小子不胜酒力还贪嘴,合该好好教育。
晴云与一月面面相觑。
花酒哪里醉人。
一直一言不发的司九婴忽然开口:“晴云,历练许久,你又出身正统仙门,所以有些事事,我觉得一月同你探讨可能会更好。”
晴云见他说的郑重,不免凝神:“怎么?”
“他同我说因缘之外,命理之中会有夹缝。”司九婴道:“你觉得呢。”
一月微微愕然,睁大了眼睛,又转头去看司九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欲言又止,便未再出声。
晴云沉吟道:“万剑宗习剑,你不该问我。”
“……”晴云正欲拒绝,忽然司九婴轻咳了一声,余光确是温吞的。
晴云知道司九婴的特殊,近乎就是因缘之外的体现。他这一咳,便是想深知。“不过我确实听过这些说法,有违禁忌可以探讨,但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一月点点头:“好,云兄愿意便好。”又对司九婴道:“先生既然有兴致,我自然不会吝啬,也知先生身份有为难之处。我亦会小心,来日大成,也是苍生的一分福祉……”
“六阳书院与万剑宗不同,从研究开始,你有……后悔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