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好,我也开饭!”
巨斧翻砍,激起千层热浪,草木催折,地陷三分。
斧力如飞沙走石,来势汹汹。眼见泥碎土裂,司九婴再搭一箭,赤光再起,两股力量相抗,竟然发出一声爆响。烽烟尽处,一片宁和。
长弓隐去,司九婴遥遥看向天际,微微颔首:“你很倒霉。”
原来方才那一困,反倒把他的魔气大半都抽离出去,因此两相再无制衡,修为尚在,再用起弓便再无忌讳和苦痛。
但也说明这地灵大半力气是为了困他。
新仇旧恨?司九婴没时间细想,结界眼看就要崩毁,魔人涌入,此时此刻他隐有不安。便飞身而上,赤金箭雨散自四面八方,直逼先行的魔人,而后直冲裂痕之下。
所谓保护,他并不在行。弯弓搭箭却已收发自如,像是早已身经百战。
待他越行越高,华服招展,夜风抚开他的鬓发——他在林间最高处起手,看准了愈发开裂的结界……
一夫当关。
在花香与魔气互相交缠的诡谲气氛中,晴云正躺在一个法阵中央,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没了生息。
有人正蹲在他身旁,单手撑脸,无雨的夜里撑伞咕噜噜的转。
这人恻过头来,看着火光如流星。
自丛林中不久后便又有另一个人走了进来,见了地上的晴云,不加掩饰的啧了一声。
这声音诡异又粗稿,想是用法术刻意遮掩过。
他道:“君溪,怎么是他。”
君溪仰头道:“当然是因为只有他中招了。”
“我要他有什么用,修为低微的剑修,又穷又脆,杀了吧。”
君溪闭了闭眼,说道:“胁迫地仙?现在的魔域人才辈出,我只是灵力微弱,不是宠物。”
“你说的很好,那不如你陪他去。”那黑衣人叹了口气,颔首道:“仙灵不入轮回。说出来真是可笑,居然要靠沉睡来维持灵体,粗算也活了上千年,竟会如此畏死。”
那人不断地喃喃着,近乎癫狂:“哈哈哈哈哈……还不如寿命短促又渺小的人。”
他猛然提腿,朝着晴云后腰狠狠踢了一脚,踹飞了出去。
而这一瞬间,阴雷滚滚直劈桃木,君溪缄默中,口呕朱红,琉璃色的眼镜竟溅出血点。“无耻之辈,带着你的人滚出去。”但那蒙面人和君溪距离太近,他几乎是不需要动手,蒙面人稍一低头,远处便有雷云滚滚滑落,紧接着便是撕裂般的剧痛。
他不愿出声,却重重哼了一声,但那蒙面人显然还不让他死,这只算警告。
他缓步把远去的晴云想重新拖回来,摆回正中央:“君溪仙人,你都只剩一口气了,要好好爱惜自己~虽然迟早都会消散……”
话说一半住口了,一把朱色长剑正抵着他的咽喉,倘若再多喘一下,剑锋便会隔开他的咽喉,执剑的手下,是一双冷然的眼睛。
“本来还想再听两句,看来没那个必要。”
夜光映在他脸上,明明是极柔的一张脸,却不掩凌厉,他起手落剑都是极快,甚至有剑锋起落的都未能看清,那人的头便在下一个呼吸中被削了出去,只是鲜红的皮肉,却没有血液下流。
声音都是极轻地低吼:“啊——……”
阵阵雾气蒸腾后,消失殆尽,却在其中跌出个木块。
晴云俯身把木块捡起来回摆弄,随手丢到一旁看它散尽。
“早知道这玩意是个替身,我就不给他踢了。”
君溪看着晴云有些不可置信——他不是双腿残废吗?
主要是,方才他也未察觉到气流的波动。
太快了。而这柄剑不知何时立到了他的脚边。晴云揉着后腰,还是那番含笑表情,他的头发还沾着草叶,想是刚刚滚出去的时候沾到的。见君溪还坐在地上,反倒恭敬退了几步。“君先生,我什么都未看见。”
谁知君溪反倒在草坪上席地而坐,默默把眼镜摘了下来:“我怕天雷,也怕下雨,怕凤火……”
“我知道,草木之灵大多如此,故而修行最是不易,成灵本该十分强悍,你……”晴云哑声道:“替身之事连同结界破碎划做一条,谋害儒生与凡人另算一条,剩下的是我的私账,但不会算在你头上。”
“你不去找他吗?”君溪听晴云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眉心紧蹙:“我困的并不是你一个,他的目标一开始也不是你我二人,你就丝毫不担心,不去相助吗?”
“………”
“你困不住他,他也不会找我。”晴云低声道:“倒不如说说你给我看的是什么?”
“过去,未来,也可能是天命。”
晴云愣了一下:“未来。”
“正如你说的,草木之灵十分强悍,我又何尝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但我活得太久,灵力不经修炼便会溃散,可我早就坏了根基,可是,我到底是得过真道。即便忘记,即便被凤火烧却,如此……你看见的,必为真实。”
听君溪这样一番话,晴云猛的想起,他第一次听到君溪的那场说辞,但是他当时体味尚浅,并未在乎,里头的观念又深,因此只当刮耳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