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洛前辈，我对神庭大阵也所知不多。我的侄子正为此事在外奔波，待他们查到真相后必会告知我们。不过这只千纸鹤还请您妥善保管，它是仙霞派用于联络各方的核心道具。”

“明白了。毒瘴泉现状如何？也像热海这般观测到了流星雨现象吗？”

“神农大神保佑，毒瘴目前一切正常，只是偶有强烈震感，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既如此，保持联络。热海似乎已经启动了某种自我保护机制，泉眼开始移动了，你们也务必小心！”

“什么……？”

【无垢，乌岩村】

“——这里是越祈和越今朝，你是？”

“蚩尤后裔，姜承。你可以把我当成……嗯，勉强算半个炎波泉守吧。无垢情况如何？”

这对“兄妹”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从严肃已久的表情中榨出了一丝惊喜。

“无垢灵力正在快速逸散，像陨石雨一样不断撞击地表。我和祈已经以最快速度疏散了乌岩村的居民，但对泉眼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听姜兄所言，莫非知道原因？”

“说来话长。如今九泉已被绑定了神族阵法，而天师门掌门孟章破坏了法阵平衡，故而连累九泉灵力产生动荡。”

“天师门……我倒是略有耳闻，好像是最近几年忽然声名大噪起来的一个门派。”

越今朝与越祈以御剑法术漂浮在无垢伤口，望着像火山口一样喷吐着灵力的泉眼，以及位于火山中心的那只器偶。汲灵器偶已经完全被激活，周身散发着与无垢灵力同色的光芒。

“不过……”越祈指了指器偶，“难道孟章破坏平衡的方式，就是用这只铁坨子吗？”

【燕归谷，明庶门】

“——爷爷！！监兵叔！”

月清疏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几乎把巧翎甩在身后。

和仙霞派一样的遭遇。昔日红墙白瓦的明庶门如今满地都是，地面裂开巨口一样的缝隙，从里面渗出污浊的黄水。已经看不见太阳了，无垢的蓝灰色灵力化作遮天蔽日的雨，砸向手无寸铁的人间。

监兵和月寒山被埋在一堆梁木和碎石下，脚边似乎还有几枚零零散散的棋子，显然这两人在地震发生之前正兴致高昂地手谈一局。可惜灾难永远不会给人准备的时间。月寒山年事已高反应不及，监兵只能用自己的脊背做了护盾，为他挡下了坠落的大梁。

显然，监兵已经快撑不住了……

“月姐姐别慌，交给我！”

子秋立刻施展雾魂之力。金色光球膨胀着覆盖了整个明庶门，恍然间似乎还能听到钟表指针的滴答声。

桑游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眼前一幕。虽然将雾魂之力与神果一族融合的实验大体上失败了，但依然有东俱明嫣以及子秋这样还算成功的个体存活了下来。子秋回溯时间的能力想必也是来源于此，但凡事总有代价，不是吗？如此逆天的能力，难道使用起来就毫无限制？

“爷爷、监兵叔！你们怎么样？”

“小清疏、上神？还有神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监兵揉了揉眼睛一脸懵逼。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遗言都在心里起草好了，现在忽然获救反而让他措手不及。

“多谢神子救命之恩！”

“丫头？”月寒山醒过来后，第一反应是关心月清疏，“你怎么回来了，你没受伤吧？”

“我们没事，爷爷。明庶门也地震了吗？”

监兵捂着脑袋，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小清疏，据我所知燕归谷一带极少地震，就算地震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强烈的震感。而且天上飞的那些是什么？我为何能从中感受到极强的灵力？”

修吾于是将孟章启动阵法后酿成的大祸言简意赅地告知了监兵。

“长老，为今之计只有立刻找到孟章，弄清楚他到底对神庭大阵做了什么。”

稀里哗啦——监兵怒不可遏，一拳锤上了身旁的砖石地面。在化灵体术的加持下，脆弱的石块瞬间成了齑粉。

“混账……我就说孟章那家伙最近遮遮掩掩的不知道干些什么，果然没安好心！”

“你呀，先别急着骂人了，”月寒山急忙顺毛，“还不快想想孟章此刻到底去了哪？”

监兵的气势低落下来。“哎……如今想来，孟章虽然平日里和我们几个长老相处甚欢，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距离感。他似乎从不任何人交心，也没有任何人敢说自己真的了解他……”

“…………”

“搞笑呢吧，大叔！”桑游绷不住了，“除你之外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了！现在整个人界危在旦夕，鬼知道孟章会像只老鼠一样躲进哪条阴沟里啊！”

“阿游哥你别激动，先冷静下来！”眼看着这群不靠谱的大人一个比一个心态崩得快，子秋也急得火烧眉毛：“让我想想……我毕竟也在天师门生活过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孟章对我也还算信任……”

“对呀！”月清疏双眼一亮：“小秋，孟章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他自己的秘密之类的？”

“嗯……可能因为我也是神子，孟章格外喜欢我，虽然我总感觉他对我的那种喜欢有点奇怪……我刚来天师门时，经常晚上睡不好觉，孟章就会想尽办法给我讲故事听。有时候准备的童话故事讲完了，他就会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子秋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从美好而柔软的睡前故事里寻找蛛丝马迹。

“他的故事里总是有另外一个人，哦不，是神子。那位神子哥哥名叫定仪，是孟章的好朋友。可是有一天，定仪哥哥忽然原因不明地消失了。孟章说，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找杀害定仪的人，直到自己被推举为天师门的掌门。他说，如果无法替挚友报仇雪恨，那就让自己成为他吧。这样，至少再也忘不掉他了……”

“还有呢？”白茉晴说，“这些似乎只能说明孟章的偏执和癫狂，并不能推理出他此刻所在的位置。”

“位置……让我想想，依稀记得孟章每次和我讲起定仪哥哥的故事时，好像都会看向同一个方向。”

子秋环顾四周，最终指向了天师门的东方。

“神垣塔……是神垣塔！”子秋说，“对！每次谈起神子，孟章总要下意识眺望神垣塔的方向，那座塔肯定和定仪有关，孟章一定在那里！”

“……在天师门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过神垣塔有这么多迷阵。”

监兵一脚踢开四象兽的小雕像，烦躁地双手插兜：“真是服了，这解谜怎么这么阴间！再耽误下去，人界都要被砸成马蜂窝了！”

修吾什么都没说，默默拿起了被监兵踢走的道具：“可是神垣塔周围设有可以隔绝一切灵力的强大封印。我非常相信，如果我们不破解谜题、打开封印，照样找不到孟章的具体位置。”

“上神啊，你就是太循规蹈矩了，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呐。”监兵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并竖起一根食指对着修吾摇了摇。“我们为什么非得跟着孟章的思路走呢，这不就落入他的圈套了吗？以我对孟章的了解，这混蛋狡猾得很，说不定给咱们准备了个障眼法呢！”

“监兵叔的意思是……”

“小清疏，你想想，孟章在神垣塔周围设下隔绝灵力的结界，防止我们通过灵力的流动反推出他的位置——呵~tui！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月清疏看上去更迷惑了。“是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孟章就在这里，但是神垣塔这么大，我们就算硬找也需要很多时间啊——”

“不不不，清疏丫头，你想想，神庭大阵不是远在辽东吗，为何孟章却躲在这里？”监兵冷笑一声，“显而易见，他肯定是使用了远程遥控的方式启动了阵法！既然是远程操纵，必然会有一道灵力从天师门流向卢龙府。如果他真的设下了隔绝灵力的结界，还怎么维持阵法的运行？”

修吾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没有被结界覆盖到的部分就是孟章真正的藏身之处！”

桑游用力拍拍他的后背：“真聪明啊我的果子！”

方才众人一心想着破开结界，才会被解谜吸引了注意力。如今细细感受之下才发现，这道结界确实将神垣塔完全覆盖住了，这也就意味着——神垣塔还有地下部分！

“哼！「继祖师爷之后的一代传奇掌门」……还以为会有什么稀奇手段，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监兵再次冷笑，“孟章啊孟章，自诩天才的傲慢鬼……这份自信到底是支撑你活下去的动力呢，还是最终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