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江南一带最流行的茶是碧螺春和春前龙井,她竟是连味儿都没闻到过,一时灰心不已。
娟儿从外院走进来,手里捧着个木匣子。
王程氏一看那匣子的颜色,脸上闪过惊喜,“这样好的漆盒,好久没见到了,这是老爷子让人送来的?”
娟儿把东西放下,盯着王程氏的脸色,慢慢道:“是万牛镇的一位商人送给夫人的。”
王程氏把匣子打开,里头是四层的妆容之物,她惊喜得很,这妆奁她从前买过一个,是岷县荣山村胭脂铺的特供商品,她也是辗转了几手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她珍惜的拿起白瓷瓶的香露,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月季香扑面而来,“是了,是荣山村胭脂铺的东西,那人叫什么名儿?”
“王水,他现在还在外头。”
王程氏把香露放好,不舍的把妆奁合上,“请他进来。”
王水被娟儿请进堂屋,安排在右下手坐下,“冒昧叨扰,还请夫人海涵。”
王程氏笑道:“王老爷客气了。”
芸儿从侧边出来给王水上了一盏茉莉花茶。
王水不拖泥带水,“今日来,是想同夫人做一门生意。”
王程氏一愣,问道:“不知先生想做什么生意?”
“淮安县接连受灾,此事过后,城内必然空出许多商铺,实不相瞒,我从岷县而来,想在此地做点儿小买卖,往来运输免不了要用到船,就需要码头停靠,可我见淮安县这儿的码头,船锚仅有三个,周围的路也不好,怕是进出不大方便,听闻那码头是王家的,便斗胆来府上询问一二,可否将码头租借于我?价格好商量。”
王程氏心动得很,可码头一事却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哎呀,这可是好事一桩,只是这等事还得我相公做主才是,你稍后,我这就去请他过来。”
王程氏带着芸儿和娟儿往正屋去,她神情严肃,吩咐娟儿,“去厨房,让李厨子做几样点心送去堂屋。”
娟儿马上去了。
“只盼着相公没饮酒。”
可门一推开,王程氏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儿,她心中自是气得很,可这时也不得不耐得性子,轻声呼喊趴在桌上的王老八。
“八爷,外头来了个商人,得你去接待一二。”
酒是前一天夜里喝得,王老八虽然当时醉得厉害,现在也差不多酒醒了,只是无事可做,干脆睡大觉,这时听王程氏的话,睁开眼睛。
“商人?哪里来的商人竟然来找我?”
“是从岷县来的,说是想租借码头。”
王老八呵欠着伸懒腰,“租借码头?给多少钱?”
“他没说,我也不敢妄自开口。”
王老八想了想,“老头子不管我们死活,却把那码头看得紧,我就是想租,他也未必愿意。”
“此番淮安县遭了重灾,铺子一点儿租金也没收到,家里也有几个月没送银子来了,若是再不想想法子,难不成咱们一家子都上街讨饭吃?况且,都是老爷子的亲生孩子,凭什么他们就能在成县过好日子,我们就要在这里遭罪?”
这话说到王老八心坎里了,都是亲生的,凭什么他就要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他其实很想分家,老爷子就是再不喜欢他,再抠门也得分点儿东西给他,但王程氏一直拦着不让,怕老爷子把事做绝,也怕他几个兄长从中作梗。
不过现在老爷子压根儿不来淮安县了,他怕蒋县令故技重施再叫他摔跟头,这倒让他有了机会。
“我去会会他。”
王老八换了身衣服去堂屋见王水。
“王先生打算租多久?”
王水比了个三。
“给多少钱?”
王水道:“每年一百两。”
以前王老八可从来不把几百两银子看在眼里,可现在他过的这日子,让他再也不敢看轻银子。
一年一百两,三年就是三百两,够他花销一段时间了,过后要是钱花没了,还能再问他要,反正他一个本地地头蛇不怕他这个外来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