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牧芜顿了一下,莞尔一笑。
“你猜对了,少游。”
荆牧芜朝他走过来,中间有不少想阻拦的,都被眼尖的拉住。
秦裴漪这个架势,眼睛快黏荆牧芜身上的样子,不像是过来打架的。
两人靠近。
“好久不见。”秦裴漪看着荆牧芜,“牧芜。”
不是恒月的假身份,而是本名本相。
“好久不见,裴漪。”
荆牧芜伸手,抚上秦裴漪的脸。
秦裴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任由荆牧芜抚摸他。
风凛冽的吹,两人的衣袖缠在一起,红色与白色,鲜明而模糊的交缠在一起。
秦裴漪抬手扣住荆牧芜的手,牵到嘴边,落下一吻。
符虞惊讶的看着两人。
从荆牧芜小指延伸出来的姻缘线,连在秦裴漪的小指末。
“他是秦裴漪!”符虞惊呼,“不是蝣粟!”
“什么意思?”元止戈看向符虞。
“姻缘线只能绑定一个人,天道认定谁就是谁,不会出现一线二牵的情况,若对方死去,姻缘断裂不再新牵,之前荆峰主手上的姻缘线就一直若有若无,现在却很结实。”
符虞看着秦裴漪:“这只能说明,眼前这个,不是蝣粟,就是秦裴漪,活着的,独立的秦裴漪。”
元止戈大惊。
。
后方荆牧芜的房间。
男人跌跌撞撞的冲破封锁推开门。
血气瞬间从他身上扑进房间。
“什么人!?”雀霖铃警惕起身。
男人腿脚无力,瘫在地上。
烛炎起身,常年不动的玄木剑鞘上,剑刃的寒光闪过。
“咳咳……咳咳咳咳!”男人身上的血气更浓烈了,一直咳着血,勉强撑起上半身抬头看向烛炎。
脸上是一道道血痕,从发际流到下颌,头发被血沁湿,黏糊糊的沾在脸上。
往下看,一双黑色瞳孔里水色潋滟,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师父!”秦裴漪对着烛炎喊,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委屈难过,带着浓厚的哭腔。
烛炎警惕的看着他,手中玄木半出鞘。
“师父!”秦裴漪踉跄着站起来朝烛炎扑,完全没有害怕烛炎手中的玄木的意思,像确定烛炎绝对不会伤害他一样。
烛炎不确定,一时不察被秦裴漪攥住手臂。
“我回来了师父!”秦裴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烛炎,“我逃出来了!”
“松开!”烛炎威胁道。
秦裴漪看着更委屈了,快哭出来的样子听话的松开手。
秦裴漪这一动,烛炎才眼尖的看到他后脑勺上的发簪。
很朴素的木簪。
烛炎心里一震。
“蝣粟,休想蛊惑我等!”雀霖铃喝道,飞刃蠢蠢欲动。
“先师!我真的是秦裴漪!蝣粟知道弱茹跑出来后大发雷霆,逼我过来,我好不容易才借守山大阵断开他的控制的!”
“你有什么证据?!”雀霖铃说。
“我……我……”秦裴漪语噎,突然看到身后跟过来的露弱茹,“对了!弱茹!你还记得我给你做过的小床小木剑吗?还有还有花冠,你的剑术都是我手把手教的!”
露弱茹警惕的看着他。
秦裴漪强撑着站起来,向露弱茹走过去,被烛炎拦住。
“这些在乎尔池的记忆蝣粟可以看到,无法证明你就是秦裴漪。”
“那……我记得荆牧芜跟我的事暴露后,你带着我跟聘齐一起回了巧工阁!还发了好大一通火气,荆牧芜一直没追过来,你跟先师就跟我骂牧芜是大猪蹄子,还互相埋怨对方。”
烛炎语塞。
“对了,聘齐葬在哪里了?后山吗?”秦裴漪声音有点哽咽。
“我们无法相信你。”玄木出鞘指向秦裴漪。
剑刃锋利,秦裴漪下意识后退避开剑刃。
“那要我怎么证明啊?”
“百星是你几岁时锻造的?”
“二十一。”
“冶物呢?”
“三十九,冶物大典上,我用老不死们故意给的废弃材料做出来的,因为一直缠着牧芜,我就送给他了。”
“聘齐——”
“冶物大典上,他作为我的对手第一次见面,他的剑还被冶物咬断了,后来他拜羿月巧工阁老阁主为师,你派我过去接任时他便顺理成章成为了我的学生,当时正好八十。”
“我带着他去极北之地找的玄铁,风雪很大,他老是被幻象蛊惑,有一次差点踩到雪崖,是我把他叫回来才免于雪崩。”
秦裴漪眼神平静下来,声音也慢下来。
“他喜欢器人,巧工阁运过来的新器人都是他兴奋的拉着我过去看的。”
“后来在浮尘宗的择苗大典,骤为向我搭弓,他挡在我面前,被一箭破颅,当场死亡。”
秦裴漪的声音平铺直叙,带着麻木的安静。
“他的身体还在动,血浆嘣到我身上,我抱着他去求牧芜,求他救救他,牧芜摇摇头,他的头骨骨片掉在我的手心,上面还带着热度,黏糊糊的沾在我手上。”
“他们说我是长生锁,是对抗蝣粟的关键,他们逼迫荆牧芜对我动手。”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下来,只有秦裴漪的声音,很沉静的,慢慢的讲述着。
“我说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荆牧芜抵不过众人的逼迫,将我扔进血涂阵。”
“等我再次醒来,就是乎尔池。”
“血池里很冷,蝣粟将我按在血池里,一遍遍质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融合。”
“我不愿意啊,”秦裴漪抬头看着烛炎,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我不愿意啊!”
“聘齐就死在我面前!”秦裴漪的声音哑下,“他的头骨就掉在我的手心!”
“血淋淋的骨头!明明两天后就是他的生辰!我的发簪都没来得及给他!”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滴到衣服上。
“不应该啊……他是仙人啊!明明应该是我这个老头子走在前头的!”秦裴漪嗓音嘶哑。
他手上全是自己的血,崩溃的看着烛炎。
“师父……我不是个好老师……”秦裴漪声音哽咽,“我连自己的学生都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