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滚吧。”秦新骨抬眼,懒懒扫了这一圈宫人。
从前对他趾高气扬,现在却是低声下气,就像他娘说过的,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有了权力,人才是人。
宫人们留下灯笼离开后,他转身推开门。
两人被绑着,看样子挣扎过,绳子没散。
秦新骨笑着走到少游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
“少游对吗?”秦新骨笑的温柔,“是个好名字呢。”
秦新骨抬手伸向绳子,露出手腕上的匕首,刃放到绳子上。
“你大可以试试放开后暴起杀了我,”秦新骨像预判到少游的心理一样,“但你应该也知道,杀了我,底下的反贼起来,又会死多少人。”
少游瞳孔缩了下,被说中担心的事,握紧拳头。
绳子断开,身上一轻。
两人警惕的看着秦新骨,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妖。
“放心,鸡还是要养肥了再杀才好,”秦新骨笑的猖狂,“你们逃不出去,附近全是侍卫,铁笼般的皇宫,你们大可以试试。”秦新骨起身。
“阁下到底想做什么?”恒月拉着少游起身,上前一步将少游护到身后,“明人不说暗话,圣上身为一国之君当光明磊落,就是要杀我们,好歹也告诉我们理由。”
“谁说我要杀你们了?”秦新骨笑道。
恒月一愣。
“现在知道他的人,”秦新骨看向少游,却是在跟恒月说话,“可不多呢。”
“你猜猜,如果我抢了他的身份,会有多好玩?”
少游猛的抬头看向秦新骨。
恒月隐隐约约猜到了秦新骨的手段。
“你想取代他?”恒月说,“圣上觉得这可能吗?”
“你想的美!”少游开口,情绪激动,“你个暴君!窃了别人的国还不够!还想要窃别人的身份?就算你把那些知道我的人都杀了,百姓也不会认可你的!”
秦新骨被指着鼻子骂却没有生气,连表情都没变一分。
“圣上勿要痴心妄想,”恒月开口,“你与少游行事作风大相径庭,就算顶了少游身份,也只是让人质疑罢了。”
秦新骨笑的更开心了。
“你们这样的人,在史册上留不下名字的。”他轻飘飘的嘲笑着。
“字纸就那么多,人心就那么点地方,腾不出笔墨为你们这种无名氏记载的。”
“就算我杀了那么多凡人又怎样?凡人的命不是命,没有人会关心他们,人就是这样的,他们的眼里容不下凡人,他们窥伺着肉食者的事情,嘲笑着肉食者的鄙陋,仿佛这样就证明自己比他们强了一般。”
“可他们也忘了,自己也不过是桌子上的肉罢了。”
“凡人就是庸俗肤浅,比起一个人老老实实的一生,他们更喜欢波澜壮阔,故事永远比现实吸引人。”
“你的确可以是普通人少游,但你记住,即便你确实与我没有一点关系,但你的脸就决定了,只要你出现在别人的眼中,你便永远是我的附庸品,你的声音没有意义。”
秦新骨蹲下身,手掐上少游的下巴,逼迫他与他眼神对视。
“你的身份无足轻重,是个任由我涂脂抹粉的玩偶。”
“就像史书一样,胜者才有权力改写。”
秦新骨松开手,笑的看着少游。
“是不是啊,我的‘弟弟’?”
少游震惊的看着他。
“圣上当年的同胞兄弟,圣上入宫为质前送出宫,隐姓埋名。”秦新骨笑的猖狂,将“真相”慢慢吐出。
“秦丞相因为知道而为太后所杀,太后将自己做的腌臜事都反嫁祸给秦丞相,圣上为母翻案屈居人下多年,终于得见天日,拔除太后的实力却被诬陷为暴君,其同胞所行皆为其兄命令,为了清除因圣上翻案政权动荡期间冒头的恶象,与圣上一明一暗,皆是为了黎民百姓与公正而奔走,如今一朝安定,终于可以骨肉见面。”
秦新骨笑的很开心,俯视着少游。
“喜欢我为你编制的‘史书’吗?我的‘同胞兄弟’?”
少游被秦新骨的无耻震到说不出话。
颠倒黑白,编篡历史,来稳固自己的权力。
“可惜,”秦新骨突然嘴角沉下来,一副悲伤的样子,“其同胞回宫后不久就被反贼暗杀,圣上悲伤过度,大开城门引敌国军队入城,大虞国亡。”
“你知道皇城内还有多少百姓吗?”秦新骨重新笑起来。
“十九万六千四百二十一人,男女老少。”
“要杀起来,该是多么漂亮的一片红色啊。”
秦新骨咧开笑。
这个人,果然从骨子里就坏透了。
少游哪里见过秦新骨这种疯子,呆在那里,喃喃道:“疯子……”
恒月也被震住了。
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秦新骨除了那丝后土气息外,跟娘娘完全没有半点相似。
“你疯了!”他开口,也不再称呼秦新骨圣上了,下意识将他视做误入歧途的凡人。
“那么多人!!都是一条条的活生生的命!他们都是你的百姓!你竟然想杀了他们!”
恒月不明白,身为神明会爱护凡人,身为圣上的秦新骨为什么会想杀了受自己庇佑的人民。
“你是一国之君!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你怎么下得去手!?连一丝仁爱之心都没有吗?!”
秦新骨看着突然激动的恒月,突然大笑起来,好像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子民?哈哈哈哈哈哈哈——恒先生真是天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新骨笑的停不下来。
“仁爱之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
秦新骨慢慢停住笑。
“一群猪狗还需要什么仁爱之心?贱民能活着就该感恩戴德了!”
“他们与你同为凡人!哪怕没有一点为人君的本分,也该有些慈悲心肠吧!”
“同为凡人?”秦新骨满眼笑意的看着恒月,好像看着一个口出狂言的孩童。
“谁跟他们是同类?一群天生下贱的东西,本就是我们这种人的奴隶,只不过对他们好了些颜色,就以为自己可以上桌吃饭了?狗就应该趴在桌子下乖乖的等着主人掉下来的肉沫,畜生永远是畜生,别妄想成为主子。”
恒月眼中满是震惊,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眼前这个阶级分明,视底层人命如玩乐的恶鬼,与那个慈悲怜悯的娘娘,完全是两个极端。
“你以为我费尽心思成为圣上是为什么?”秦新骨的笑逐渐癫狂起来。
“为的就是这一天。”
秦新骨眼中尽是嚣张的笑意。
“我的母亲,还等着她的陪葬品呢。”
他要整个国家,数以万计的人命为他的母亲殉葬。
“你……”恒月呆在原地。
“好好待在这里吧,我的‘弟弟’,你的戏份还没到呢。”
秦新骨撇了少游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