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带着红丝的东西落到雀霖铃脚下。

那是人的头骨片。

像碗一样立着，里面还有随着碗身摇晃的血浆脑浆。

眼珠带着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血管，被像垃圾一样扔过来。

符虞的身体还站着，已经僵硬了。

整个头骨都没了。

大脑就那里刺眼的摆出来，还冒着热气，像一碗豆腐脑。

雀霖铃什么都看不到，蹲下身摸索着摸到了地上那片头骨片。

她愣了下，手指试探的伸进去。

热热的，带着体温的血浆混合着脑浆，黏糊糊的粘在她的指尖。

骨缝割着她的手指。

她迟缓的反应过来了。

她的嗓子干哑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一声破烂的，仿佛漏风的锣敲击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挤出来。

她的学生，她的眼睛，她从很久之前就在憧憬期待着的少师。

唯一会觉得她的假眼不恐怖的人。

无论什么时候回头，都会第一时间扶着她的人。

蝣粟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具都烂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有生命力的尸体，手朝暴露出的脑子伸过去。

指尖悬在半空，却也突然改变了方向。

手指搭上下巴，鬼力绕动，顺着面骨爬上去。

他想看看，这个凡人死前在……

看什么……

蝣粟脸上的笑僵住，然后迅速消失。

血云突然剧烈的滚动起来。

他放下手，兀的轻笑一声，仿佛在嘲笑。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呢……

工具只有制造者。

没有母亲。

雀霖铃扑到屏障上框框的大力拍，声音一下一下，仿佛要被屏障砸破。

屏障撤了。

月华紧接着落到符虞身上，形成一层类似于头骨的壳子，存住她仅剩的气息。

星箭纷纷朝蝣粟射过去。

蝣粟安静的站在那里，星箭一束束刺穿他，不过一息，蝣粟身上就密密麻麻全是血窟窿，看不出来人形。

雀霖铃跌跌撞撞的摸索进去去抱符虞。

符虞身上全是血，黏糊糊的，雀霖铃抖的抱不住人。

她为什么偏偏没了眼睛呢？

她还连符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她跌跌撞撞的抱起符虞朝外边跑，腿脚都是软的，之前的重伤打到了脏腑，肠子跟缠在一起一样疼，她却一点不敢停下。

牧芜他们肯定有法子的。

只是一个凡人，神肯定有法子救过来的，明明她还感觉得到符虞的心脏还在跳动。

肉块身上的血肉突然蠕动起来，与星箭刺穿的速度平齐。

蝣粟抬起完全看不出形状的手臂，朝符虞方向一指。

一道红光飞过去，天道链顷刻垂下来，却只挡住了部分。

红光被撞碎，散成红雾，泼到雀霖铃背后烟花一样散开，绕过雀霖铃，瞬间化成虫子钻进符虞尸体里。

死了多轻松啊。

还是活着受罪好了。

后土之力分两面，判生死，起新灵。

恶身滥慈情，判生死杀心，善身尽孽欲，起新灵改意。

长生锁，新骨匙。

锁长生，匙新骨。

少游／蝣粟。

月华与新骨匙交缠对抗，但那毕竟是后土，是凌驾于一切的规则之力，很快就覆盖过了月华，血肉滋长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雀霖铃感觉不对，却丝毫不敢停下，拼命朝着秦裴漪荆牧芜那边跑过去。

。

露弱茹止了血，急忙过去看符虞。

荆牧芜要提防蝣粟暴起，身后还有个随时可能和蝣粟合并的炸弹，完全抽不开身，场上最厉害的医师就是露弱茹。

秦裴漪感觉蝣粟状态不对。

露弱茹越过秦裴漪，朝前边的雀霖铃过去。

蝣粟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了。

血云滚动，几乎要改过长恒之月了。

千面人树暴涨，朝高天之上生长过去。

蝣粟看着朝雀霖铃跑过去的露弱茹。

脚下是骤为的遗物。

好哇。

后土，你不是要我当载体吗？

好好看看，你寄予厚望的孩子，是怎么被我这个载体一次次融合淹没的吧。

“姥姥！姥姑！”露弱茹急切的喊。

蝣粟视线移动，落到露弱茹身上。

他看着露弱茹焦急的脸色。

你不是叫骤为哥哥吗？

那就。

为你哥哥陪葬吧。

秦裴漪看到蝣粟突然展颜一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千面人树的枝条猛的扑下去，朝着露弱茹。

露弱茹兀的感觉身后一凉。

符虞动了。

她挣开雀霖铃的怀抱，朝露弱茹扑过来，一把抱住她。

露弱茹低头看她，瞳孔却瞬间皱缩。

活死人，匙新骨。

后土的力量，超越了天道，扭转生死。

只是，残缺的力量，扭转的，不是真正的生死。

而是一个个怪物。

符虞没死，甚至还活的很好。

没有破裂的头骨，撕烂的皮肤。

她看着眼前的“人”。

活下来的不是符虞了。

是一个怪物。

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一颗硕大的，血红的，完全看不出来形状的瘤子，挤压扭曲了所有五官。

鼻子在下巴上，嘴掉到脖子那里，耳朵横过来。

瘤子上，有真正的人脸。

只是没有眼睛。

瘤子上的人脸蠕动着，张开嘴。

“去死吧。”

她听见蝣粟的声音从那里冒出来。

。

蝣粟远远的看着，脸上是温柔的笑。

“死吧。”

秦裴漪听到蝣粟这样说。

“都死去吧。”

那么轻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诅咒。

“天人骨，百日眼，覆黄土，生死转。”

荆牧芜猛的抬头看向蝣粟，浑身汗毛倒束。

他在轮回的某一次听过这样的词。

那一遍，两身合并。

“伪后土”

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