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是疯了。
雪下的很大,堆在她的肩头,让她看起来像一颗移动的树。
单薄的衣服挡不住多少风雪。
她抱着慢慢冷下去的祁银缕,踽踽独行。
入冬了。
她的衣服还差一点就缝完了,就能让银缕穿上了。
都是银缕自己挑的料子款式和花样。
她绣完花样时,递给她看,她一脸兴奋,抱着她亲她的脸颊。
“我最喜欢娘亲了!什么时候能穿上这个衣服啊?”
“很快啦,入冬前就差不多,到时候,银缕就穿着娘亲缝的衣服,下了雪,咱俩出去打雪仗,堆雪人好不好呀?”
“好!”
她依着她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最漂亮的黑珍珠。
下雪了。
她的孩子直到死前,都期待着他给她缝的小衣服。
万树梨花一夜开,千条银缕枯木载。
她的银缕,死在梨花一夜开的时节里了。
。
夭折的孩子进不了墓地,婆婆听到噩耗后,帮柳善玉买了小棺材,送过来时,却看到她坐在祁银缕,手里还在缝着那件衣服。
“这……节哀顺变呐……”婆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柳善玉对祁银缕的爱她也都看在眼里,她的儿子是成年后死的,她好歹也配他长大了,可祁银缕还年纪小小,柳善玉受到的打击怕是比她还大。
“……我没事。”她咬断线,终于缝完了衣服。
祁银缕躺在她的旁边,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婆婆放下棺材后就离开了。
她拿了自己的胭脂,细细的提女儿描眉傅粉。
她的女儿,就是离开也要体面。
画完妆,她解开女儿的衣服想给她穿上她活着时未能穿上的衣服。
指尖一顿,她的视线死死盯着那处地方。
明显的被动过。
畜生。
她的眼睛通红,手上却动作轻柔的换下衣服,然后仔细的清理掉所有污秽。
“别害怕,”她轻柔的抱着女儿,好像她还活着一样,将她的小脑袋依在肩膀上,“娘亲在这里。”
她垂下眼看着女儿。
“那娘亲会杀人吗?”
“怎么可能,你不喜欢,娘亲就不会。”
“那娘亲就不要杀人。”
“哪怕是为了你吗?”
“那也不行!”
“银缕不想让娘亲为了我而万劫不复。”
“好,娘亲听银缕的。”
抱歉。
她想。
万劫不复就万劫不复吧。
她本就该是这样的。
不管银缕的事。
。
老头喜欢打牌,入了东,人都窝在家里,他也清闲下来,出去打牌打到大晚上,回到医馆。
房间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是开的,大概是他出门前忘了关了。
老头打着哈欠躺到床上。
夜慢慢深了。
老头鼻尖一动,被熏到醒来。
“哪来的药酒味啊?”他嘟嘟囔囔,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瞪大了:“哎我的药酒!”
下一秒,冰冷的触感蛇一样缠上来。
“嘘。”
老头汗毛倒束,脖子处一痛,竟然是一把锋利异常的□□。
“畜生。”
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还很熟悉。
是那天半夜求医的女人。
“别别别!放过我放过我!!”他立马明白自己干的那点事暴露了,他本因为一个妇人家家的,就是发现了又能怎样,肯定不敢动他的,没想到这女的竟然这么疯。
“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呵。”女人轻笑一声。
“晚了。”
刀举起来,马上就要刺下去时。
“还要一个!!还有一个!在我前边还有一个!”
刀犹豫了一下。
老头以为自己还要转机,急忙说出自己那天看到的:“我检查时就发现了有个被侵犯了的旧痕迹,看样子是几天之前的了!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求您大发慈悲放我一马!!我定全力帮您找到真闲!”
“哈。”女人轻柔一笑。
“下地狱去吧。”她轻飘飘的说。
□□猛的朝他肩胛骨刺下去,与此同时,一只手拿着一把弯弯曲曲的小刀捅进他的喉咙。
她喜欢不说话的猎物,就打了一把专门割断声带的小刀。
老头喉咙一凉,血腥味弥漫开,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了。
□□拔出来,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血溅到她脸上身上,她咧开笑,熟悉的兴奋的感觉复苏。
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她。
好像回到了当年碾死小鸟,虐杀小动物的时候,扭曲而隐秘的欲望在发芽生长。
她拿起药酒,打开塞子。
老头惊恐的看着她。
她歪头,笑的十分开心。
“有点痛哦。”温柔的快滴出水的声音,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狠戾。
指头扣开伤口,酒瓶对准,盛酒的漏斗塞进去,堵住血管,更准确的说,是接上血管口。
然后,酒瓶朝漏斗倒。
大量高度的酒倒灌进伤口,血跟酒掺在一块,难以忍受的剧痛。
血不断涌出来,酒倒灌不进去,基本全撒在地面了。
她皱了下眉。
算了,还是一刀刀刮吧,虽然有点费事。
。
街头的医师没了。
据说是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死的可凄惨了,尸体被剜的只剩骨架了,看那地上的痕迹,怕是被活生生剜死的,那人还将药酒都打碎了,烧了房子打算毁尸灭迹,幸亏发现的早,骨头都烧的黑了。
。
火焰燃烧着,发出焦化的声音。
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刀,炭盆中,满是红色的衣服在燃烧。
老头手感不怎么好,皮肉都松松垮垮的,剜起来一点都没有意思,还没多少劲,挣扎几下就不动弹了,只能一瓶酒泼上去,疼醒了继续。
火焰噼啪的声音在一片沉寂中格外清晰。
女儿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脸上抹了胭脂,红润的好像活人一样。
她擦完刀放下,俯身去抱女儿。
房间里烧的暖和,却依旧暖不回银缕的身体。
她贴着女儿的胸口,好像心里还有侥幸,倾听着她的心跳,说法自己她只是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