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从柜子里爬出来时我昏睡着,于是弥勒珊瑚戈薇把她拉到一边问我和杀生丸什么关系。
乳母道:“她与杀生丸……十几年前,她刚出生的时候,阿一和杀生丸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摩擦,他们打了一架,杀生丸……输的还挺惨。”
犬夜叉激动了:“真的吗?”
乳母点头,又忍不住叹息:“阿一可是有着能成神的资质,可是她不愿,说着无聊就拿着刀划开自己的脖子了。”
“自杀?!”弥勒瞪大眼。
乳母点头,看看我,道:“就是她怀里的匕首,阿一当着她的面划开自己的喉咙,我们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那一年这孩子十一岁,正好是生辰那一天。”
一干人后背冒出冷汗,七宝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问:“那琼……琼是怎么长大的?”
乳母道:“……我不记得了,阿一死了,我们太难过了,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个妖怪露出很复杂的表情。
“我们都只追随阿一,那个男人也只在意阿一,这个孩子是不被期待,是被诅咒着诞生的,除了阿一,没人爱她……阿一之所以教她,只是因为担心我们或者那个男人会杀了她……那个男人没有杀了她,只是卖掉她了,我们也没有杀了她,却也没有好好待她。”
戈薇发现我已经醒了。
我闭上眼睛。
没有谁应该无条件去爱一个人,所以他们不爱我,不是他们的错,母亲爱我是我的福气,我也爱母亲,阴刀是第二个爱我的人,我很感激。
将死之人,前尘已无谓。
朝闻道,夕死可矣。
母亲当初赴死的原因我大概已经明白了,她只是感到无趣,我已经理解她的意思了,她对这个时代来讲终究只是个外来者,这个时代的一切对她来讲已经没了新意所以无趣。
她不是不爱我,而是再为了我强迫自己活着,她最后一定会恨我。
他们不明白。
因为出生、成长的不同,所以不明白,大家都有各自的苦痛,我并不是特殊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我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我站在杀生丸面前,他身边有了一个人类,所以我也带了一些人类的干粮米面给那个女孩儿,因为是戴着面具,那个女孩儿并没有认出我。
我走向杀生丸,他坐在树下,看着我。
他那样安静。
他忽然说:“带笛子了吗?”
我拿出竹笛。
“我记得,”那声音冷冷淡淡的,“那个曲子叫[一]。”
我沉吟片刻,从庭中之匣中拿出一个古筝,这个曲子虽然能用各种乐器演奏,但最好的,最完整的,还是七弦琴。
一是我母亲的名字,她总说万物始于无,无生一,她是与万物平等的“一”,月光晶莹,碧水荡漾,莺鸣燕啼,皮消骨蚀,生老病死……
母亲当初打败了这个妖怪。
并不是武力上的,而是内心,她的内心是完美无瑕的,她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去做,既没有对强者的尊敬也没有对弱者的轻蔑,母亲只是劝他绕道而行,弹着这首曲子与他对峙三天,保下了那个男人的国家而已。
这对于这个高傲的妖怪来讲,大概是最耻辱的。
我不是母亲。
我没有她那么强大。
杀生丸起身了,我闭上眼,继续弹奏,死亡并不恐惧,我也不觉得恐惧,只是遗憾。
“能再等一段时间吗?”我道,“我有憾事,必须去完成。”
他停下脚步。
“什么事?”
我道:“我要杀了奈落。”
“……”他俯下身,问我,为什么。
“他杀了我的未婚夫,他伤害了我,我需要给那个人,给自己一个交代。”我看他,“然后,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觉得他会答应。
我是母亲的孩子,他会答应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
他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坐下。
我收手,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