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种烟雾弹的打法。
昭然险些翻了个白眼,遮遮掩掩的,大姑娘出嫁吗!
她和闻启互相把后背交给对方,屏气凝神,全神戒备间,那黑雾又丝丝绕绕缩了回去。
荣青阳的方向发出一丝低吼,似是在强忍着什么不快。
黑雾擦着两人皮肤慢悠悠退回,像是潮水涨落,海风吹拂,轻柔,甚至带着一丝眷恋。
丝丝缕缕的黑雾重新被荣青阳纳入身体里,她面色发白地转身看向两人。
“不好意思。”她苍白嘴唇咧了咧,“太激动了,没收住。”
……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你什么时候死的?”昭然看着她,毫不避讳地问。
“小重山围剿那年呗。”荣青阳笑了笑,“还真以为杜季让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让荣青阳复活啊?不过是执念太重,走不了而已。”
闻启也目光沉沉看着她,“你所求为何?”
自杜季让篡位以来,荣青阳就久居深宫,他们只寥寥见过几面。
但印象中,这个女人并无恶意,平日里除了养花逗鸟外,并没有闹出过什么幺蛾子。只是听说杜季让下了朝后,偶会去荣青阳寝殿里探望。
民间都传说这位妃子知书达理,对朝堂之事也略知一二,甚至能有更深见解和领悟,引得杜季让每每为之折服。
不知传言真假,但能有这样的言论传出来,想必会有其中的道理。
荣青阳目光空洞地落在他身上,语气略微悲戚,“不求什么,就是想看看。”
“太阳河水患和你有什么关系?”昭然问。
荣青阳一楞,笑了下,有问有回,“与我无关,但是最近的浮尸是我放出来的。想给你们提个醒。”
“为什么?”昭然皱眉。
“周流和杜季让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她冷哼一声,“用交换秘密维持的情谊是不会持久的。”
“周流见过杜季让最困苦的时候,后来每次他来我殿里,有意无意都会提起对周流隐隐的担忧……你们知道吗?并不是共苦了就会同甘,往往在困苦结束后,每每看见眼前的人都会想起苦难的时间。”
“怕你们太笨了,发现不了,杜季让和周流之间就像随时会完蛋的气泡,我得抓紧些时间,以免他们毁尸灭迹。”
“所以你从来住在锦官城,和杜季让分离两地?”闻启问。
荣青阳点点头,她喃喃道:“……还有别的原因,让我不太能直视他。”
“什么方面的?”
闻启问。
昭然:……
这时候好奇心就不要太重了。
荣青阳似乎笑了一下,继续不介意道:“因我对治国之道略通一二,他有时候遇见难以摆平的事便会来问我。”
“有一回,有人紧急有事来找他,他们躲在殿外的花园里小声密谋。但没想到我早就不是活人,轻而易举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最近那个地方臭味越发重,有百姓起了疑心。”那人小声道。
杜季让皱眉凝神问:“他们发现什么没有?”
“暂时还没有,只是请了些神神叨叨的道人去驱魔降妖。”
荣青阳听着奇怪,但没多问。
入夜后那人又来找杜季让一回,但杜季让早就启程走了。
荣青阳就是这个时候跟踪他出去,然后发现了一大堆的尸体。
藏尸首的地方很隐蔽,树林深处,一般没人会来。
但是因为数量之多,臭气聚集成瘴气,灭杀了周围大部分林木。
尸首堆成一座山,那场景,比乱葬岗还要可怖,荣青阳如若不早是个死人,当场定会被吓晕过去。
那是太阳河水患的全部遇难者。
因为堵塞河道被打捞了上来,随意找了个荒郊野岭丢弃。
像是垃圾一般。
尸首半数以上泡在不知什么构成的水里,水面是淡绿色,气泡密集而不破,滢滢映衬着天光。
让人作呕。
因为加了什么东西,水中的尸首保持着不腐,而上头暴露在空中的尸首已经被这里来往的野兽,亦或是蝇虫给啃噬得千疮百孔。
她在那时候才知道,太阳河水患,与其说是天灾,不若说是人祸。
为了把民怨推到前皇后身上,为了夺回区区一座小重山,杜季让没有管水患中受灾的百姓。
反而将之作为一场残忍的猎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想看看最后留下来的是怎样强大的人。
结果就两人活了下来。
于是他认识了沈家兄弟。
本以为可堪重用,却没想到这两兄弟不仅性如磐石,在道德坚守上也一分不肯退让。
他们气势汹汹为前皇后写了辩解书,却无人问津。
杜季让也就一脚踹开了这两人。
“当时说有人替小重山说过话……原来是他们。”
昭然眼神里有些迷茫。
人,还真是不容易看透。
到这里,她这两年来的追寻都得到了回答。
没有人刻意阻拦小重山的营救。
小重山却因为种种原因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