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鸣只是天真,并不是傻,她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是辅导员帮他……”
邵旭北点点头。
“他为什么要帮林信……”江自鸣喃喃自语。
能抓住关键问题,很不错。
邵旭北手撑住下巴,接着问:“辅导员这条路走不通,然后呢?”
“然后……”
江自鸣没想过。
邵旭北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语重心长:“做事情要深思熟虑,走一步看三步。”
江自鸣不喜欢这样教导性的话语:“那你说要和我一起的时候想过吗?”
邵旭北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呢?”
“……”
江自鸣能屈能伸,立刻诚心求教:“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首先,”邵旭北伸出一根手指,“咱们的目标要变化一下。”
“仅把林信拉下来是不够的。”
“仅”之外还有什么,他却不说了。
江自鸣垂下眼,一会儿后说道:“还得搞定辅导员。他和林信是站在一起的。”
邵旭北露出赞许的目光。
“那我们怎么做呢?”江自鸣冥思苦想:“要不然直接把举报信投到校长信箱?”
“傻子,校长信箱上面都有摄像头专门盯着呢。”
“首先,咱们先得把水搅浑……”
他的计划详细得多,不仅把自身隐藏得极好,还能将林信和辅导员张正文一起拉下马。
听完,江自鸣若有所思。
颇久,她倏然抬头,眼里的光更盛了,近乎灼人。
“既然这样……我们闹得更大一点好不好?”
邵旭北眸色沉沉,问:“你想闹多大?”
“闹到整个学校都知道。”
“你是想……让别的专业也自查?”
“对呀,”江自鸣声音压低了:“你不是说未必只有他一个不该拿补助的?那我们就让他们把钱都吐出来!”
邵旭北沉默了。
他说这话只是想让江自鸣放弃,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开始做梦了。
江自鸣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接着说道:“你想把举报信给院长,是想借着院长的权势压辅导员,但是如果我们直接给校长,给教育局呢?”
“……官官相护,这样未必有用,还有很大暴露的风险。”
江自鸣这时脑筋转得快极了:“就像你说的,咱们可以把水搅得再浑一些……校长信箱前面有摄像头,告示栏前面却未必有。就算告示栏前面有,总有它监视不到的地方,只要我们小心一些……”
“如果这个行不通,我们还可以借助网络舆论的力量,我可以找我外地的朋友做我们的帮手……”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邵旭北讶异于她的进步速度。
她套用了他的方法,同时又在这个基础上改进了,初步判断,颇具可行性。
和这样的人共事是很危险的。
她只有一腔热情与孤勇,只知道盯着目标狂奔,却不看脚下的路,一不小心就会跌得粉身碎骨,还会连带着他一起。
有必要吗?
邵旭北,你问问自己有必要跟着她这么瞎胡闹吗?
你又不缺钱,干嘛要掺和到这档子事情里面呢?
你看看,她是很有野心的。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只想着把林信搞下来。但你一加入,她就想着要和全院的人作对了。
她看不清事实你还看不清?
别这么天真。
邵旭北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别这么天真。
公平和正义,难道真就那么重要?
你又不是一个那么热心肠的人。
冒那么大的风险,只为了一些与你无关的、缥缈虚无的东西,真的值得吗?
为什么还不劝劝她,或者是与她吵架、与她决裂、与她分道扬镳?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竟点了点头。
这是一张不公平的牌桌,仅靠江自鸣,兴许很难赢下这场游戏,但如果再加上他的,那就不一定了。
她没有钱,但他有。
她没有背景,而他有。
他愿意当她的军师、她的战友、她的靠山。
他愿意将自己的砝码燃烧,只为护她一点茕茕之火,长明不灭。
平生头一回,不为什么。
江自鸣突然露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像是兴奋,又像是要哭了。
“我以为,你还要劝我别这么做。”
邵旭北突然很想摸摸她的头发,强忍住了,问:“为什么?”
“因为这种事一听就很荒唐啊,只有傻瓜才这么做。”
邵旭北附和:“是啊,只有傻瓜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