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乔夕愣了一下,粲然一笑,“我是乔夕,是身体里流淌着乔斯达家黄金精神的一员,是dio 的末裔,是能够操纵大海的替身使者,我还是中国的一位高中女生,是被家人、同学、老师爱着的,不会再有任何恐惧的乔夕,再见了各位!我们在时间尽头再见!”
面前的海洋突兀地消失,刚刚还在交谈的人也无影无踪。乔夕感受着虚无笼罩,长叹一口气,慢慢接受自己化作乌有的事实。
“恭喜,恭喜!”黑暗中萦绕着熟悉的声音。
“凌寒?”乔夕大喜,“你也在这里?”
“我不是凌寒,我只是模拟你心底最信任的声音。”他慢条斯理地叙述着,“你通过了前四层试炼,鉴于你优异的表现,第五层的【战斗】准许你直接跳过或观战,进入到第六层的【选择】,最后进行第七层的【决战】。”
“太好了!”乔夕有点小骄傲,虽说一路上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帮助,但她还是全力发挥自己的潜能战胜了各种各样的敌人,这给她带来了莫大的信心。
“是否直接进入第六层【选择】?”
“当然!”乔夕不假思索道。虽不知这个试炼到底是什么名堂,但外面的现实世界估计早就打成一锅粥了,能尽快出去自然是最好。
一排阶梯幻化在她前方,她扬起头,大踏步向前奔跑。
耳边又传来那首烟雾缭绕般的歌曲。
“有人传来窃窃私语道,如果我们能呼唤那曲调……”
“风笛手会带领我们解开疑惑……”
“对那些伫立已久的人来说,新的一天终将来临……”
“森林里将会回荡着欢声笑语……”
乔夕向前迈出的步子突然僵住了,她迟疑片刻,对着虚空提问:“请问一下,第六关的【选择】和之前的试炼有关联吗?”
“无法透露。”
“那么换个问题好了,如果我观战了第五关,我做出的选择会有所不同吗?”
“凌寒”顿了顿,回答:“可能会。”
乔夕托着下巴停在原地。在她的预判里,第七层的最终试炼多半是dio,那是承太郎面对过的头号大敌,也是全人类的劫难。如果试炼的目标都是乔家面对过的敌人,没理由不让dio露面。乔家人大多对dio有所了解,多观战一场积攒些经验总之没有坏处。
而且,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第六关的【选择】可能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就像考试前老师突然冲上讲台说“我们赶紧复习一下xx章的内容回头可能会考”,那就一定要考;既然旁白这样说,那第五关一定会有关键的作用。
“让我观战第五关吧……”
“啪!”
话才说到一半,场景立刻切换到了夜幕中繁华的城市,乔夕被吓了一跳,高楼之上,两个魁梧的男人在交错缠绕的绿色条状物中间对峙。其中一人着装华丽,眉眼间透着掩盖不住的邪气与傲慢,虽然素未谋面,乔夕还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血缘的共鸣。
他是Dio?乔夕疑惑,如果这层的敌人就是Dio,那最后一层的对手会是谁?而且钟楼旁与他对峙的青年也不像承太郎,因为承太郎的眉眼始终如刀削般坚毅,面前这位青年却有一股稚气的倔强。
“没错!碰一下就会发动的法皇结界,早就遍布你周围半径20米的范围!不管是你,还是世界的举动,我都能了如指掌!”
乔夕看懂了,此时还无人知晓dio的替身能力,眼前的青年试图用饱和攻击的方法来感知与探查。但这必然是个致命的错误,因为相似的方法她也试过很多次,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两个前提下:替身构筑的探测范围足够严密,以及敌人即便从中突破也有方法保证自身安全,缺少哪一种都有可能将生命断送。
她有些不忍再看。
“接招吧,dio!半径20米的绿宝石水花!”
宛如银河倾落,闪烁的绿宝石从四面八方扑向dio,然而他果然不紧不慢地咧嘴笑道:“‘世界’真正的能力就在于它能够支配整个世界,砸,瓦鲁多!”
瞬息过后,那个眼里闪着光的青年被击落在屋顶的水箱上,全力构筑的绿宝石弹幕也如他短暂炫目的一生轰然碎裂。
够了。乔夕感觉心脏隐隐作痛。
快逃吧,你的同伴在哪里?他们为什么还不来救你?
“居然敢把花京院……”精神矍铄的老头站在另一座屋顶怒吼,“你那具身体,哪怕是为了艾莉娜奶奶,我也要把它抢回来!”
“艾莉娜,你是说那个乡下小丫头啊,真是无聊……”
乔夕不太想听几个世纪前的八卦,慢慢漂浮到受伤的青年身边,他的躯干因为脊骨断裂而变得扭曲,再也没有力量支撑着站起来,显然,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贴近他的呼吸,乔夕才发觉这个青年可能只有17岁左右,跟她年龄相仿。可他的肩头没有星星,脸上也没有久经沙场的风霜,他应该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每天上上课,打打球,闲暇时刻瞟一眼喜欢的女孩,凭这张英气十足的脸朋友不会少,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人类历史上最凶恶的暴徒对峙厮杀?
乔夕无比期待他能够活下去,虽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可他痛苦的面庞让她不由得联想到凌寒和张东,那两个原本过着平淡生活的高中生,因为她的闯入被卷进各种血淋淋的纠纷,和杀人如麻的组织与杀手交锋,好几次濒临死亡威胁。
她已决心去面对残酷的命运,但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把他们也推入汹涌的浪潮。
青年吐出一大口鲜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双掌齐拍,射出一片晶莹剔透的宝石。
“收下吧……我最后的……绿宝石水花。”
“什么啊,完全打偏了……”Dio默默吐槽道。
青年的生命永远定格在时钟破碎的那一秒。
这是?
青年死去的那一刻,乔夕狠狠闭上了眼睛,然而再度睁开时,她看到了人群中一个孤独的身影。
“花京院同学又在自言自语呢。”
“别理他,他就是想引人注意,胡扯什么绿色的怪物,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您家的典明啊,平时就不爱跟人打交道,作为老师我很担心他。”
“典明,为什么不能对同学们敞开心扉呢?”
年幼的花京院站在人群中,城市的街灯如繁花盛开,他仿佛洋流中央的的一座孤岛,习惯性地一个人走在路上,无悲无喜。
“喂,花京院!”
他愣住了,一个陌生女孩站在街道对面,将足球不偏不倚地踢到他脚边。
“把球踢回来,快!”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瞄准把球碰了回去,继续扭过头不做声。
足球又不依不饶地被踢到他脚边,反复几次后他再也忍不住,丢下书包飞起一脚,似乎要踢走多年陈的愤懑与委屈。
“干得漂亮!”女孩的腿法高明,一抬脚就收住了球,“下一个也要接稳咯,花京院!”
他屏息凝神,这一球的速度非常惊人,如果不是机敏地预判了她的动作,可能足球已经被踢到了九霄天外。
“好,我要加速了!”
女孩的身法逐渐让人眼花缭乱,她的嘴角始终挂着挑逗的笑意,因此花京院在压力倍增的同时也迫切地渴望胜利。两人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间来回传球,像误入城市中心的两只海鸥。
“啊啊啊啊!”气喘吁吁的他终于露出了破绽,凌空飞来的球即将从头顶飞过,花京院心急如焚,绿色的触手“咻”的一下破空而出,划过一道华丽的轨迹将足球弹射回去,掠过那个女生的发梢,从墙壁弹射到马路中央。
“好耶!”花京院才欣喜若狂地蹦起来,又冒出一身冷汗,“姐姐,我……”
“很漂亮的绿宝石,和你头发的颜色很搭。”
“什么?”他张大了嘴巴,“姐姐,你也能看见?”
“准备好,新的一轮要开始了!”
女孩没有动手,不,甚至除了微风让她的头发轻轻动起来,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但马路中间的球像一颗炮弹一样朝他面门飞来,他不敢怠慢,抬脚飞踢,震得脚踝生疼。
“用和我一样的方式,花京院!”女孩倚靠着墙壁说道,“这才是真实的你。”
他身体一震,触电一般停下了动作,面对气势汹汹的女孩,他还是用双腿迎接那颗小小的足球。
“不可以……”他有些倔强地说,“他们看不见我能看见的怪物,我也看不见他们的内心。姐姐,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我。”
他终于看清了横在他俩中间的生物,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八爪鱼,长长的触手形成包围圈击中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球。
“你在骗自己。”
“我没有……”
“你有!”女孩长叹,“花京院,有一天你会遇见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他们和你眼中的世界是同一种色彩,也许相识只有短短几十天,你仍会愿意为他们赴汤蹈火,甚至献出生命。可如果你现在丢弃自我融入人群,或许能自我诓骗,把孤独从枕边压到床下,但往后余生都会和你身后的‘怪物’一样,真我被永远漠视。现在就告诉我你的【选择】!是维持现状,还是……”
“为了真正的朋友,变成‘我以外’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绿色“怪物”史无前例地爆发,高贵华丽的宝石触手穿越人潮封印了街道的四面八方,男孩大口喘着粗气,眼里血丝密布似乎要勘破命运。
“欢迎成为替身使者,法皇,花京院典明。”
乔夕回过神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在大漠与城市的交界处,矗立着铁塔一样的身影。
空条承太郎,全人类都要称之为英雄的男人,此时压低了帽檐使乔夕无法直视他的双眸。他究竟是被第一缕晨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还是在悄悄为逝去的同伴们流泪呢?
尘埃在他脚下熊熊燃烧,那是跨越百年的仇恨在土崩瓦解。
“唉……”
面前的景象逐渐褪色,乔夕知道阶梯又要来到她身边了。
“叹什么气?”凌寒的声音同时出现。
“我觉得好遗憾,世人大多知道承太郎的大名,而花京院的名字却鲜为人知。无论如何,‘世界’的能力是时停这么重要的情报是他用性命换来的。”
“这与试炼的内容无关,请问你是否做好准备进入第六层,【选择】?”
“没有。”
“嗯?”
“我是说,在认识花京院之后,我反而多了些困惑。正常来说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是不会随随便便踏上拯救世界的旅途的,现实又不是热血漫,每个拼命的英雄好汉背后都有深爱自己的父母。可他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除了勇气,我还看到了孤独……无法言述的孤独,到某种程度,孤独的人连死都不怕。”
“所以?”
“你用着凌寒的声音,我都有点难以启齿了,刚刚有一丝奇怪的念头翻过我的脑海——张东,一开始跟组织的牵扯不大,帮我们去查监控也是出于好心,直到那位老奶奶为他牺牲,我才在他眼中看到杀意。可是凌寒……我和他相识的第三天他就在地铁上遭遇了吴霜序,从他给我的记忆来看,是真打算和吴霜序拼命,而我们仅仅了解过彼此的一点过去……我在想,他会不会和花京院一样,心里藏着阵痛,却不会向同伴显露分毫,只是一味地把自己送上绝境……”
“废话这么多,什么时候准备好?”
“啧啧,其实你这个【试炼】也很让我费解呢,感觉我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乔夕翻了个白眼,“不过没时间耽误了,硬着头皮上,也得上!”
说罢她连跑几十级台阶,熟悉的音乐终于进入了略带激昂的部分:
“如果你的绿篱墙窸窣作响,请不要惊慌……”
“这是五月女王驾临之春的一次洗礼……”
“是的,这里有两条路供你选择……”
“从长远来看,你依然有时间改变你的道路……”
乔夕突然呆住了,因为这段歌词好像跟【选择】有所关联。
是啊!我早该想到,为什么【试炼】里会凭空响起一首歌来呢?除非我身处一部三流网文里,没水平的作者喜欢故作玄虚,否则这首《天堂之阶》一定有所暗示!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周围的场景又变化起来。
山谷,小镇,岛屿,大海,钟楼……这次会是哪里呢?
乔夕全身肌肉紧绷做好了迎接未知事物的准备,然而暖烘烘的阳光让她自然地放松下来。
“Jojo!”
“嗯?”乔夕猛地回头,以为有人在叫她。
“嗨!我来了!”
标准的英文在她旁边响起,她才反应过来远处的人并不是在叫自己。
“啊,东方人?”男孩做了个不熟练的绅士礼,“女士,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乔夕连忙用英文拒绝:“谢谢,不过他们叫你jojo,你的名字好特别。”
“哈,是因为我的名字和姓氏开头发音相似,我叫乔纳森·乔斯达,朋友们就叫我jojo了!”
“好的jojo,你要去哪里?”
“我爸爸叫我回家接一个人,是我们救命恩人的儿子,他父亲不幸离世,以后他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乔夕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名字是?”
“迪奥,迪奥·布兰度。”乔纳森欢快的步子像一匹小马驹,“我们先走一步啦,相信我和他会相处很愉快的,再见,女士!”
乔夕与自己的先祖挥手作别,惊讶地发现肚子开始咕咕叫,看来这个世界可不是打一场架就能通关这么简单,可能要驻足很久了。
她在大街上闲逛到半夜,街上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没办法,21世纪的中国女孩对他们来说比外星人还稀罕。她用潮汐变出了些这个时代的货币,在一家面包房饱餐了一顿——虽然有点不道德,但黄金精神也是需要填饱肚子才能发挥的嘛。
“女孩,”面包店老板朝她打招呼,“我们这里正好缺个送奶工,负责给城里的大户人家送货,我看你好像在找工作的样子,要不来我们这里,包吃包住,薪水……”
正好乔夕心里还有点愧疚,连忙答应下来:“管饭就好,薪水随意。”
在他们洽谈时,身边走过两位女仆装扮的人,她们的声音很小,却逃不过乔夕的耳朵。
“你知道吗,今天新来了个小伙子,据说要和少爷一起上学呢。”
“是吗?如果是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年轻人,我看他好像挺凶的,刚见面就把少爷撂倒了。”
“真的吗,上帝保佑。”
“可能只是误会,少爷那么好的人,肯定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你还没跟jojo接过吻吧?还没有吧?”金发青年狞笑着逼近,“你的初吻对象已经不是jojo了,是我迪奥哒!”
艾莉娜像断了线的纸风筝,无力地倒在污水滩里。
迪奥洋洋自得地背过身,他并不在意这个女孩的想法,他只知道这样一来jojo和她就玩完了。
“你看!”一个小弟瞪大了眼睛。
迪奥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愣住了,素来端庄整洁的艾莉娜此时不住地用手舀着污水,洗刷被迪奥强吻过的嘴唇。
“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啊?明明边上就是一条河……老大?”
小弟们纷纷退后,他们从来没见迪奥如此愤怒过。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故意用泥水洗嘴巴来体现不屈吗?还是在嘲讽我,泥水都比我的吻干净?
他举起了手。
艾莉娜无所畏惧地扬起头,像一只被逼上悬崖的母狼,面对无法战胜的猎人依然磨着齿爪。
迪奥僵住了,他感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牵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接着是虚空冒出的一拳狠狠击中了他的腹部,迪奥惨叫着倒地,在泥水里痛得直打滚。
小弟们哪见过他这幅狼狈模样,在远处惊恐地喊道:“老大,你怎么了?”
“我没事……”还没说完他又被打了一耳光,半张脸肿成了猪头,“混蛋,是谁在暗算我?”
两个小弟面面相觑,觉得要么是迪奥疯了,要么有鬼神在作祟,吓得落荒而逃。
艾莉娜掸了掸裙摆上的污垢,鄙夷中带着一丝怜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种眼神彻底击破了迪奥的内心防线,他像个耍赖的小孩,拍打污水哭嚎着:“不许走,你们都不许走!”
“他们都走了,”乔夕从树后面走出,“并且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离开你。”
“是你!乔斯达家的送奶工!”迪奥面露凶光,“我一定会报复!报复!我要把你全家都烧成灰!”
乔夕抬头望向天空。她本以为即便是迪奥这种恶棍,在“人之初”也能有善良的一面。没想到他竟恶劣至此,一言一行都透着蛮横与阴毒。
不过想想倒也挺地狱的,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全世界就迪奥一个,并且他的结局确实是烧成了灰。
“对你来说,他人的性命就这么不重要吗?”乔夕倍感困惑,“为什么你会冒出这种想法,你伤害别人时,没想过别人的父母会伤心哭泣吗?正如我现在殴打了你一顿,你妈妈肯定会心疼的。”
“我妈妈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乔夕感到一些断掉的线在此刻重新连上,或许她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你爸爸呢?”
“他是个人渣!”迪奥咬牙切齿道,“丑陋不堪,狡猾奸诈,就是他让妈妈饱受艰辛而死!”
“既然你知道他是个人渣,为什么你还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他那样的人?”他气笑了,“荒谬,我迪奥一定会爬到人类的顶端,成为最强的人,从此无论好人坏人都得臣服于我!”
乔夕抬手,迪奥吓得倒退几步,然而乔夕比他动作更快,手瞬间就贴上了他的面庞,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汗渍,和泪水。
迪奥呆住了。
“杀了他。”无数个声音在乔夕心中呐喊。
没错!现在杀了迪奥,趁他还没变成那个吸血鬼dio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一切啊!承太郎会挽着徐伦的手带她走进婚姻的殿堂,花京院终有一天会接触到替身使者社会并解开心结,而我……没了迪奥也就没有我了,但在平行时空里,爸爸妈妈会和那个任性的乔夕一起,去海边,去游乐园,去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凌寒和张东也会邂逅自己的幸福,至少不会从早到晚为生死之事发愁。
原来这就是【选择】吗?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他在潮汐面前,犹如没有抵抗力的婴孩。
她不动声色,和迪奥一起坐在污水里,轻声说:“我到底该怎样……才能让你放弃那些疯狂的念头。”
“你是来劝说我的吗?”迪奥回过神,猛地跳起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别他妈开玩笑!明明我比乔纳森优秀那么多,读书、拳击、骑马,他没有哪点比得过我,就因为他血管里流着乔斯达的血,所以他能死皮赖脸地享用一切,乔家喂狗的残羹剩菜比我这辈子吃过的所有食物都昂贵!我流着那个人渣的血,只能像一条蛆烂死在贫民窟里!你懂了吗!别看总有一群狐朋狗友围在我身边,等有朝一日他们醒悟过来乔纳森这个小丑会继承乔家所有的财产,就会二话不说丢下我去舔他的臭脚!这就是公平的世界!我要把他们一一押上天堂,质问那个高高在上的混蛋,是瞎了眼还是蒙了心,要把黑白颠倒是非混淆!”
乔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法反驳。
相似的话,好像某个人也跟她讲过。
“这笔账,我记下了,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迪奥留下最后一句狠话,悻悻离开。
乔夕躺在泥水里,闭眼静候夜幕覆盖金色的大地。
“再等等吧,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七年转瞬即逝,七年里发生的故事也如匆匆翻阅的书页塞进乔夕的脑海。
在艾莉娜事件过后,乔纳森对迪奥的不满彻底爆发,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恶斗一番。自此两个人的矛盾在那场拳脚中烟消云散,迪奥对乔纳森的态度180度转弯,所有人都羡慕他俩兄弟般的友谊。
唯独乔家的送奶工,一个东方面孔的女孩,始终冷眼注视着舞台上的剧情发生。
“你又来了。”已是成人的迪奥礼貌地接过牛奶,“进来休息一下吗?”
“你的脸上似乎写着什么想法,”乔夕脱帽进屋,“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迪奥神秘一笑:“看来我还是瞒不住你,说实话,我感觉你像个历史之外的看客,不会轻易干涉他人的命运,所以我不想对你说谎,等着看好戏吧。”说着他拿起一个纸包放进餐盘。
乔夕站在楼梯下方,远远瞥见迪奥在拐角处被乔斯达拦下、争执,然后你一拳我一脚。她叹了口气,百年前发生的一切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了。
“凌寒”突然开口:“即使看到这一幕,还是不愿做出选择吗?”
乔夕收拾好装牛奶的行囊,没有撑起雨具,而是平静地走进雨幕,没有一滴水能在她身上短暂停留:“既然这也是试炼的内容之一,我认为不会如此简单地结束。”
“随你。”
“比起他们的爱恨情仇,我现在更奇怪的是【试炼】本身,”她的指尖轻抚飘摇的雨丝,“为什么会让我遇见历代的jojo?为什么会让我遇见青年时期的迪奥?在进入这场幻梦之前,我的本体在哪里?外面的人对我做了什么?更可疑的是第六级台阶的【选择】,之前都是一开场就直面敌人,胜利则晋级,失败则死,但这层试炼连题目都没给我,让谁做出选择?做出什么选择?选择结果导致如何,完全不为人知。不过我认为最要紧的还是……”
她回首望向城堡一般的乔家老宅。
“吴霜序提到过的石鬼面,让迪奥获得超自然力量的道具,在哪里呢?”
马车纷至沓来,距离乔斯达离家寻找东洋解药过去整整三天了,若无差错,他大概会带着指控迪奥罪行的证据一同归来。
“你现在的样子应该和你的酒鬼老爸挺像。”乔夕冷漠地靠着墙壁,斜眼看着迪奥一瓶又一瓶地灌醉自己。
事实上,迪奥前两天也出去过一次,回来之后性情大变,那股阴郁的狠劲藏在了惊惧和焦虑之下。
“闭嘴,女人,”迪奥担惊受怕地走出厨房,“该死的,管家怎么把灯都关了?”
乔夕不再多言,小声唱起《天堂之阶》的下一个片段,也是高潮降临前的最后一个片段。
“你的脑袋嗡嗡作响,并挥之不去……”
“以防你不知道,这是风笛手在呼唤你加入其中……”
“亲爱的女士,你是否听到悠悠风声……”
“知道吗,你所追寻的阶梯就在那吹拂的风中……”
走廊上的灯依次点燃,像是曲终人散,又像是演出到了最激昂的篇章。
“jojo,人类的能力真是有极限的啊,”总有人在帷幕落下之后仍在试图改变剧情,“在我短暂的人生里学到,一个人越是玩弄阴谋,就越会在预料之外的事态失足,要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啊……”
“什么?你在说什么?”乔纳森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迪奥。
“我不当人了!jojo!”
电光火石一般,迪奥手上的匕首朝乔纳森刺去,在原定的轨迹里,乔纳森将会被洞穿心脏痛苦死去。
温热的血液流出,乔纳森没有感觉到疼痛,随着枪声响起他的眼前一片灰暗,因为有个伟岸的身躯倒在了他怀中。
“父亲!!!!!!!”
砰砰砰砰砰砰砰!!!!
戴上石鬼面的迪奥,不,应该说是dio,狂笑接下滚烫的弹幕。
“原来这是你的选择吗?迪奥?”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东方面孔的女孩站在迪奥和诸多人影中间,神情肃穆,仿佛来参加一场葬礼。
“闪开!女士!”乔纳森认出了她的送奶工身份,但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吃了这么多子弹的迪奥毫发无损,“他可能会袭击你!”
“已经不重要了,我是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石鬼面。
迪奥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赶紧摘下脸上的面具,然而手才刚刚接触到自己的脸,那张面具就化作水流从腮边坠落。
“出来吧,‘凌寒’,或者你的真身,虫箭。”
“不错,你怎么认出是我?”虚空中仍然飘来凌寒的声音。
“从各种角度来说,前面五场战斗并没有【试炼】的实际意义,因为我的敌人全是历代jojo战胜过的,并且我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甚至是并肩作战,所以起决定作用的必然是第六层的【选择】与下一层的【决战】。”
“她在说什么啊?”饶是齐贝林擅长解说,也被这奇异的展开懵到说不出话来。
“提到【试炼】,就不得不想到虫箭。回到一开始,我的本体被人拐走了,这个人必然是组织的人。在凌寒给我的回忆里,奥莉嘉的童年玩伴曾被一支虫箭激发,排除虫箭几经辗转到了‘珠宝商’的手中这种可能,更大的概率是虫箭有两只。”
“不错,继续说下去。”
“假定我的本体被虫箭激发进入了这里,从神父那场战斗就可以看出来,就算在【试炼】里修改了时间线,我的命运也是不会发生改变的,这就更让我坚信这里的一切都是虫箭构筑的幻境。既然如此,我要通过【试炼】才能开启镇魂曲并回到现实,那么试炼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呢?答案竟藏在那首歌里,也就是齐柏林飞艇的《天堂之阶》!”
“很经典的摇滚,不是吗?”
“一位女士坚信所有会发光的东西都是黄金,她想买一架通往天堂的阶梯。于是梦境里出现了阶梯,而‘天堂’指代的就是镇魂曲!”乔夕自言自语道,“为了前往天堂,这位女士去了商店,即使所有商店都已经关门,她也相信,只需轻言片语她就能得偿所愿,我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从结果来看,这位女士一定是通过了某些方法最后踏上了阶梯。”
“那么方法是?”
“方法,呵,后面一长段歌词都很耐人寻味,我认为与前面几层的试炼有关,比如‘当我向西远眺,内心百感交集,我的内心在为逝去而哭泣’,很明显说的是承太郎为牺牲的花京院流泪。这首歌赞颂的就是黄金精神啊!‘新的一天终将来临,为了那些伫立许久的人们’,这些人不就是守望人类命运的jojo们吗?”
“有点跑题了你。”
“在这一句之后出现了跟【选择】有关的台词,‘你有两条路径可以选择,从长远来看,你仍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你的道路’,我想这应该是指七年前我对迪奥动杀心的那天,后来给了我整整七年的时间来观察和下定决心。”
“所以你依然认为,【选择】为‘是否杀死迪奥’吗?”
“并不!最让人惊悚的一点在后面。紧接着下一段是‘风笛手在邀请你加入其中’,然后歌曲里的女士就找到了天堂之阶,关于风笛手在这首歌的前面也有提到,如果关于承太郎流泪的猜想没错,那么刚好能定位到花京院牺牲的时间点,也就是‘风笛手会带领你找到答案’在承太郎流泪之前,结合你说过的‘观战第五层会影响你的决断’,我终于明白花京院才是终极谜底!他是引导我走向胜利的‘风笛手’!”
“告诉我,你的答案!”‘凌寒’的声音显然激动了起来。
“小花京院说,‘为了朋友,他可以变成‘他以外’的人’,”乔夕也激动到两眼放光,“是啊,我早该想到了,这场【选择】的主人公并不是我,也不是迪奥,而是你,虫箭!是你在选择我能否承担镇魂曲的分量,既然如此,就让我也变成‘我以外’的人吧!”
她举起手中的面具,狠狠嵌入自己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