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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Chapter.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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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人对血嫌恶反胃,避之不及,血液散发的腥锈味在饿兽眼中是诱惑香气,是受伤信号。

在那一双双苍蓝或浅棕的凶恶瞳眸中,此刻的玄凝,是可轻易扑咬撕碎的弱小猎物,哪怕是看见长公主奔逃,狼群并没有着急追逐,反而呈狩猎状态分散开来将她包围。

此时头顶上方的狭长天色沉霭,太阳已归西山,日月照拂不到的山谷彻底被漆黑笼罩,也就只有明亮星空照映在泛光的雪地,银茫茫的一片,还算得上驱散黑暗。

借着雪地反射的昏光,玄凝架着长剑,目光戒备着周围动静,那只深灰色的狼一跃而起,跳到铺着白雪的怪石上,姿态傲慢又极具威严气势。

看样子它应当是狼群之首,否则狼群也不会它健壮的身躯发出低吼后,磨爪咧牙,蠢蠢欲动。

这和蒙眼论剑的最大区别,也就在于点到为止和以命相搏了。

心声还未落地,前后各有灰狼疾奔,玄凝撑地翻身躲过迎面扑来的灰狼,掌中剑迅疾劈砍弯月,一剑斩去了从后方扑来的灰狼前肢,拎着后颈朝奔来的狼群扔去。

狼群听到同伴哀嚎停住了脚步,它们是和人一般的群居动物,闻到来自族胞的鲜血,会轻舔着伤口给予安抚,同时也会将对食物的渴求,转化为对外来挑衅者的恨意。

又是一声嚎叫,看着自己的威慑并未起到作用,玄凝咂舌道了一声“麻烦”,随之剑尖扬起地上的雪,抡身转踢,一只被踹飞,还有一只灵活躲过了她的脚,朝她受伤的小腿咬去,

“小畜生。”

那是只脸长得像狐狸的白狼,单看体格它不如其它狼类,但行为却极其敏捷灵活,玄凝低头暗骂了,逍风刺下去时,被她踹远的灰狼发出一声短促怒吼,迅速向她扑咬。

随之一同围攻的还有三四只朔北狼,玄凝眉心紧锁,剑锋顷转,寒光破开霜雪,奔雷陡洒红叶,予孤雪朱砂画。

落地时,身形有些摇晃,腿上的小白狼还抱咬着她缠住伤口的厚厚布条,倘如它牙齿再长一些,便能扎进她的皮肉。

玄凝捏着它的后颈皮肉,试图将它跟拔萝卜似得拔起来,但这样的举动,在它母亲眼里是死的威胁,还不等她将白狼丢出去,一道黑影踩着怪石腾空而跃,獠牙直冲后颈。

“嘶!”玄凝防不胜防,被扑来的狼王压倒在地,她能感觉到尖锐穿过衣料,扎进薄皮下的血肉,与跳动的脉搏失之交臂。

死畜生,她今天非要把这只小白狼扒了皮做狼裘。

不远处上空有红光划过,玄凝正与狼王搏斗,等她注意到时,碧绿极光下也就只剩下一缕硝烟。

玄鸟箭,这么近应该是长公主放的,难道她那边又出什么状况了?

未被护甲保护的胳膊忽的一疼,那只不怕死的小畜生居然还敢上来咬她。

玄凝架着逍风抵挡住狼王的利齿,抬脚蹬开了缠咬在脚上的灰狼,闷吼用力,将压在身上的狼王推开距离,趁聚力未散,反手挥剑,狼血溅了一脸,荣光如泼墨画般肆意滴落,顺着玄甲上的规则方圆画出哀歌。

那凶勇无惧的美丽,应当被神认可。

有人心生感叹,绷紧的弓弦却骤然松开,直奔十丈外的身影。

玄凝正提剑步步逼近小白狼,捕捉到声音,皱眉急忙扑闪躲开。

刺裂夜风的箭矢斜斜扎在面前,看见熟悉的鹰标,她忍不住在心中疑然:“怎么才放暗箭,这沧灵军也迷路了?”

狼王死后,剩下的四五只朔北狼纷纷竖着尾巴逃窜,只有那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做成狼裘的小畜生,嘴里呜呜耶耶的还想咬她,玄凝一脚踢开,躲在山石后面警惕地环视周围山壁,浓夜遮掩,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或晃动。

不过,还是有一件可疑的事情让她注意到了。

靠近箭镞的箭杆上好像绑了什么东西。

出于谨慎,玄凝拎起在一旁狗叫的小白狼扔了过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被扎成筛子的狼裘,眼看那小白狼又屁颠颠跑过来啃她靴子,玄凝忍无可忍地警告道:“再咬人我现在就送你下去。”

小白狼气势汹汹地,一口咬破了她警告的手指。

“嘶你个没娘的畜生。”

玄凝按着小白狼的脖子刚想下手,一支箭倏忽划过藏身之处的上方,扎在了面前雪地里。

几缕发丝掉落在晦暗雪地,玄凝捏着发丝,冷意由伤处蔓延开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只箭,是挨着她头顶划过去的。

为什么,既然发现她暴露了头首,为何不直接一箭射穿她的脑袋,总不能是单纯向她展示沧灵军的弓箭手是多么精准优秀。

望着那支捆绑着不明物件的鹰箭,玄凝放开小白狼,蓄势从山石后跑出来,拔出来,跑回去,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

没有进食,又一直处于流血状态,她的体力根本所剩无几,回到山石后便深呼了几口,以缓解晕眩的脑海。

东西是用一根红绳绑在箭杆上,玄凝解下来拿在手上打量了片刻,那是张叠起来的纸薄匣,里面好像有什么粉末,她放到正孜孜不倦与她奋战的小白狼面前,按着脖颈强迫它闻了闻,“怎么样,有没有毒?”

“呜……呜嗷!”

它又咬住了她胳膊上的护具,玄凝丢开它,“看来是没有。”

即便没毒,玄凝仍不敢掉以轻心,她随手将包着粉末的纸张塞进腰间,微微露头观察着身后,狼血染红的雪地上,依旧没有人影。

算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长公主汇合。

那人说不准还在高处架着弓箭瞄她,玄凝想了想,决定绕道而行,只是她刚蹲身挪出一步,忽然一口鲜血涌上喉头,粘黏在唇齿顺着嘴角缓缓落下。

“哦嗷——”

小白狼激动地嚎叫,气得玄凝一把捏住它的嘴,“怎么,见我吐血你很高兴是吗?”

“呜——呜——”

小白狼本就竖着尾巴绷直僵硬,跟沾了水被冻住的扫把似得。

“我要是死在这,你……”

一声无比熟悉,和气急败坏的呼喊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玄凝你个骗子——那个洞——是蛇窝!!”

这也不能怪她骗人,她白天进去的时候也没看到蛇。

“叫什么……”玄凝循着声音回眸望去,却见身后怪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细蛇,正冲她吐着蛇信。

地上七零八落躺着的狼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长短不一的白蛇,她刚从饿狼嘴里活下来,又遇见大冷天不睡觉的蛇,玄凝感叹自身遭遇的同时,还不忘腹诽一下长公主。

什么吉祥物,运气全在她身上,旁人是沾不得一点。

看着不断靠近的蛇首,玄凝的脑袋愈发昏沉,连眼前的白蛇都忽隐忽现。意识飘忽不定时,身后有人唤着她,“阿凝……”

“棠宋羽?”

她回过头,身影朦胧模糊,似浪花层层堆砌,一会儿远在海岸线,一会儿又近到怀中,玄凝扶着地面想要站起,半晌却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

天杀的,她好像出现幻觉了。

听到嗷嗷叫声,天覃这才注意到她身处的石头,等她小跑过去,却见玄凝晃着身子,“咚”一声闷响晕倒在地。

“玄凝?”

有风拂过因忆起往事而惊恐的眸眼,身影仿佛不是倒在雪地上,而是倒在长信宫朱红的地板上。

“阿父?”

箭矢射出了男人的喉咙,他微微惊怔的眼中,映着持剑赶来的凤影,是从未褪色的记忆中,同样的飒爽英姿。

“沛……沛……”

他再次抬起了握着匕首的手,缓缓的,靠近视线中那点红灼。

“放箭!”

一声令下,箭镞瞬间飞出,直冲男人的脑袋。

“阿父……不!阿父!”

“带公主下去。”

天覃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抱在怀中,她用力捶打着护卫的脊背,“放我下来!母君!母君!为什么!”

“他要杀你。”

“胡说!要不是你屠了阿父的族人,他怎会疯癫至此,都是你的错!你逼死了你的君夫,害死了我的阿父,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公主受了惊吓,还不带下去让医官看看。”

“不!放开我!”天覃挣扎半天也未能从护卫怀里挣脱,望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眼中含着的热泪,一滴滴砸落在地上,不管她如何哭喊,她的母君,始终不肯回眸松口。

甜枣食去果肉,只剩一颗尖核,嗦之味涩,又难弃之,只能深埋泥沼中,或腐烂,或出芽,或上下沉浮,终日痛苦,用酒色玩乐麻痹自我。

天覃痛恨自己不甘腐与烂泥的心,更痛恨坚信她终有一日能够茁壮的母亲。

黄靖宗巴结她的目的,她动动脚指头就能想明白。

一个除了地位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懂的太子,操控起来,该是多么得心应手。

成为她的傀儡,成为她的失望,成为她的……

“让开。”

出神之际,有人悄然经过她身边,冰冷的余光掠过眼角,天覃来不及询问,就见他单膝跪在地上,解开了披风垫在雪地,将晕倒的人翻面放平在上面。

“银甲,背上有玄弓……你是沧灵军?!”

萨耶刚上手去拆玄凝腿上的布条,身后人忽然拔出匕首朝他刺来,他目不斜睛,抬手施掌,如他所料,此人并不善武,仅三成力就能将其放倒在地。

“好痛……”天覃狼狈地爬起来,见他捡起掉落在身旁的匕首,连忙出声呵止道:“你别碰她!”

“她伤口有毒。”

“什么?”

沾满污血的布条断口整齐,凌乱地堆成一团,被鹰喙箭头划破的伤口丝毫没有愈合,还在往外渗着乌黑的浓稠血液,天覃不敢看下去,捂着口鼻躲到一旁侧身坐下道:“你手脚最好干净些,否则我就……就让人宰了你。”

手中火光来回烤炙着锋刃,萨耶始终拧着眉心,至于长公主的话,他全当耳畔呼啸的风,闻而不理会。

箭上涂抹了沧灵巫医研制的毒液,被划破的伤口若是出血,便会流血不止。

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方便猎人在雪地狩捕大型野兽,因此,除了阻碍凝血的毒物,里面还加入了能够使人产生幻觉,陷入昏睡的摄魂芝。

她能撑到现在,属实惊人,若是没有遇到狼群,可能她真的会清醒坚持到同伴救援。

火折点燃了堆叠布条,缕缕风腥钻进鼻腔,萨耶狠下心来,将镀过火焰的尖刃,紧贴着绽开的伤口轻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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