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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Chapter.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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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不到天凛的回答,她自顾自的冷笑道:“玄都之王,当然姓玄。”

“有时候,我还真是佩服你们天家,可以阴险狡诈到如此地步,让一代王君自甘沦为附属将臣,真是有我当年之风。哎,你说,若是玄凝得知自己祖上与天家有血海深仇,会不会做梦都被气醒?”

“祖先……愧对玄氏……方才扶持百年……纵其掌权……已是仁至义尽。”

“哼……说得好。”

“天嘉”眸眼一亮,挑起垂落的下颏,紧捏打量道:“你比你的孩子更符合我的口味,可你这张脸太老了,我实在不喜欢。”

“长斌……”

天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上那张微微错愕的脸,“冉儿……还在等……救她……”

“……”

“是,母亲。”

祭坛上方浓烟滚滚,手中的长刀,高抬挥落。刃上鲜血粘带着几根断发,流落刀尖,与眼角的泪光,无声碎一地焰火。

红日西照,王城军还在处理打扫着祭台,遍地灰骸中,有人发现了一颗烧焦的完整头颅,她环视了一圈,见无人注意,便抠出乌黑发顶上的金珠,装进了口袋里。

一颗金珠滚落在地,动静吸引了其他人,争相抢夺着焦首,甚至扭打一处。

王城中,天嘉抱着透明的容器,畏缩在金灿辉煌的王座上,布满泪光的眼睛,惊恐地望着万蛇盘踞的殿梁。

“不,她不是我杀的……是你,是你操控了我!”

灯影急促晃动,有风吹乱殿中珠帘,叮叮当当地回荡耳畔,昏黄的墙壁上,庞然黑影赫然靠近,天嘉吓得闭眼,颤声呜咽中,搂紧了怀中器皿。

浸泡在稀玉瓶中的双瞳,淡绿如翠湖,隔着瓶身似乎感受到她的害怕,倒映着温暖烛火,轻晃着和煦碧波。

黑影近在咫尺,似乎是嗅到感兴趣的气味,顿时停了下来,蛇信轻颤,边搜集着信息,边用庞大身躯将人缠绕。

半晌,被阴翳笼罩的天嘉抬起头,“不,这一切与玄凝无关。若我从前就劝说母亲放下执念,师甫便不会死,长珏也不会被困宫闱,我更不会被你蛊惑,成为罪大恶极之人。”

光是听到名字,黑影便激动地用长尾鞭挞石柱,露出尖锐的獠牙。

“天家之人,生于乱世,掌权于太平,上敬神天娲祖,下奉黎民百姓,世间运作百代更迭,人之王权,何须神明干涉。”

“今日便是死,我也绝不会受你主宰。”

伴随着话语落地,黑影张开了足有一人高的大口,就要把王座上的女人吞噬。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气味愈加浓烈,天嘉闭上了坚定眸眼,等待着穿越海洋,横跨冷暖,在花香弥漫的沃海出云处,早该到来的赎罪。

滚滚焰火无声,鼻间捕捉到一缕焦烟,天嘉试探着睁开眼,只看见一抹生死无畏的雪光,纠缠撕咬着黑影,浸湮在梁上焰井中。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天嘉怔了许久才缓了僵硬嘴角,长吁苦笑。

“看来,能予我赎罪的人,只有你了……玄凝。”

一路疾驰,凭借着印象钻洞入城的碦利什跪在烈火前嚎啕,若非有人拉拽,他几乎都要冲进火中,与口中呼喊的名字,共同化作漫天的灰烬。

玄凝站在身后,久盯着火焰的眸眼生涩泛红,直到哭声渐小,碦利什红着眼眶,抓着她欲要离去的鞋履,质问她的心肠,是否真的是山尖磐石,冰冷坚硬。

“云成日把你挂在嘴边,说你们自幼相伴,说你待她如何好,而今她身患重症,你不遣马送她回营,反而让她卧衣等死,甚至,连一滴泪都不肯为她流……”说着,已是通红生疼的眼中,又有泪水夺目而出。

可再哀伤的眼,仿佛都打不动她的内心,动摇她的神情。碦利什抱着被踹疼的胸口,泪水模糊了眼前视线,他只隐约看见身影头也不回地,孑然走入苍茫夜色,再没有出现。

直到他小心分离出灰烬中的骨灰残骸,装进陶罐中,抱在怀中准备离去时,远处钟声响彻,月光下,身影疾坠如红线,牵云堕雾,瞬迂无踪。

“为何寻死?”

玄凝刚睁开眼,便听见一声冷冽责问,比空中飘烁的荧荧雪光还要扎人。

“系统大人成天装死,我只好用这种极端方式,逼你露面了。”

“我若每天都在你耳畔待命,只会左右你的选择,干涉你的人生。依你的性子,想来定是不愿。”

“你可真是了解我。”

“分内之事。”

身下偶有清风过耳,将即将飘落她身的荧雪吹散,翩翩飞雪绽放于身旁,似一朵正值谢落时,褪去万般色彩的杏花。

一如她的眸眼。

“你找我有何事?”

像是对不知方位,却又远居高处的凝视有所提防和排斥,玄凝坐起身,迟迟没有回答。

半晌,她张开手,抓住了坠落周身的其中一颗光点。

“我想救她们。”

“她们是指谁?”

“因我而死和正遭受磨难的所有人。”

“抱歉,我做不到。”

对方答得干脆,玄凝有所预料般,淡淡道:“我没说让你救。”

“不让我救……你又要去求镜释行?”

“哼……”

玄凝轻蔑地笑了一声,抬头仰望,琥珀映荧雪,寒意染琉璃,穿透过重重迷雾的眸眼,总归是有了光亮。

“从前到现在,你对镜释行都抱有莫名的敌意。为何缘由,我不关心。”

她俯身站起,定定立于波光流淌的黑暗中。

“你既观察我的言行,窥探我的心思,想必已经知道我重来心意已决,与其故意拿他姓名来激我,不如早点送我回去。”

“你想重来?”

“是。”

“我怎么办?”

玄凝略微疑惑了一瞬,“自然是与我一同回去。”

“他呢?”

“谁?”

“……你的君夫。”

她像是忘了他的存在,又或是考虑时,下意识将无关紧要的人,排除在外。

寒风不复聊赖,作画笔吹拂她红袂,几片飞雪落地,此间暗沉境地,除了思考时的浅浅呼吸,再无她音。

半晌,她攥紧了藏在掌心的温暖,垂眸道:“罢了,算我负他一次。待我身献天道,修渡人间,定当偿还所欠。”

“你负他,何止一次。”

“什么?”

本是适宜温度的光点忽的灼烫,玄凝才刚松开掌心,那一颗像极了飞星的莹白光点,化作了蝴蝶飞扑而来。

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扇动的翅膀,哪知一晌温风起,映眼千万白蝶掀涌,婆娑奔月而来。

“你想回到何时?”

被密密麻麻的蝴蝶包围,玄凝艰难开口道:“回到……镜释行刚上昆仑的时候。”

“那便是五百年前,稍等,我需要收回一部分神力。”

“收回……神力?”

“你听错了。”

“不,我听得很清楚,你刚刚说的就是神力。”

“闲来无事,胡言乱语惯了。我只是在履行惯例,把与你接触的所有人进行清除。”

“清除?你并没说……不……住手!”

声音淹没在扶摇直下的蝴蝶风暴,光芒散去,四周重归寂静黑暗,一直摇摇欲坠的白蝶,被空中探进的指尖捞起,蝶翼轻扇,沾带的弱水滴在眉心,又轻轻滑落淡漠的无色光景。

“为万生负我,我即万生。为我负万生,万生即我。”

“这一次,又要我等多久。”

白光明灭,身影再次出现地上,已然一副焦黑死躯。

“心有私情,神天拒之,不服;擅自干扰凡间秩序,判三百年赤雷极刑,不服;亵渎神像,引赤雷破天障,罚受五百年狱火,不死,不入轮回,仍不服。”

隙光见身影,来人冰冷宣读着女君重来的百年经历,淡白指尖却作温风,轻抚过雷电残留的余温。

“煽动冤魂索命,勾结狱地众神背叛神天,自立门庭。神天震怒,遣风雷电三圣母昼夜追击四九周天,不敌身陨。”

垂眸冥想片刻,眼帘微启,勾唇泠然。

“难怪近来耳根清净,原来是被你重伤了,那我可要上门关怀一二。”

落寞背影躺在女君身侧,撑首顾盼,绕指无尽柔絮,“以身换取耳畔一隅宁静,我要如何报答你呢……”

铃铛轻响,扯带间,芸芸青丝散落,覆盖的赤背倾落,琉璃月色入怀,破碎白蝶落唇边。

“那便赠你一场人间馨雪,可好?只是这样……我又要消失一段时间了。”

蝴蝶贪得温暖而不舍翩飞,光芒竭尽,近乎透明的身影,随愈加盛隽的风息而消散。

“醒来吧……为我放浪形骸,藐视神威……”

“予我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

“殿下。”

“世子殿下!”

碦利什匆忙带着人赶到钟塔下时,红衣孤身坐在茫茫月色下,手里紧攥着一副蝴蝶形状的白色骨面。

“玄凝!云泥尸骨未寒,城中灾厄肆虐,你却在此寻短见,你这么做,对得起云,对得起为你留守的铁骑军吗!”

“吵死了。”

焦急步履越走越慢,碦利什惊讶停在原地,望着布满泪痕的脸颊,嘴边下意识喃道:“这算什么……假惺惺的,看着就让人……”

恶心两个字未能说出口,便随着再次哽咽的喉间,与冲动恨意咬碎咽下。

“对不起……我只是恨自己来得太晚……恨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没用……”

“恨而无为,又有何用?”

身影不知何时站起,几缕发丝拂过的脸上,已然是蝴蝶拥吻鼻湾,双翅绽风月。

“武灵神嫇崉,见过沧灵男王。”

“你胡说什么……”碦利什慌忙后退了一步,那人却不依不饶地抓住他的手,几番挣扎未果后,被放于肩膀紧依。

“真正的嫇崉,早在我进城那夜,便发病身亡了。武灵神慷慨大义,在临终前,将姬焱城交付予我,唯愿我不计前嫌,施恩相救。”

“所以你才在此驻守,可你为何不送……”

“一旦送回去,灾病便会传播,我身为玄家主帅,要为两万将士的性命负责,为她们身后的亲人负责。”

“那云呢?”

夺目的视线直直望进眼中,碦利什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不敢妄言。

“若她的侽宠有朝一日坐上王位,受万民跪拜,想必云泥在天上,也能笑而骄傲地说,当初买下你,真是物有所值。”

骨面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润红芒,与之对照的眸光愈发坚定,沉默许久后,玄凝松了手,搭在肩上的手没有落下,反而轻点额间。

“神天在上,王神见证。”

“神旦碦利什耶,自愿称王,若有惩罚,请降于我一人之身,莫要殃及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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