碦利什耶惊忙站起:“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
“他是谁?”
“他是猫啊。”大巫抱着怀里的猫掂了掂,“对不对啊,萨耶?”
黑猫听见主人叫它,抬头看了一眼,紧着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洗脸。
“……”
女君听完,抿唇慢慢转过身去,半晌又是捶桌,又是踢墙,笑声极其猖狂。
碦利什耶抱着黑猫,一脸无语地走了。
脚步声远去,玄凝才靠着墙边缓缓落下,盛满晶莹的眼底,不知是因笑,还是悲。
“让世间唯我知你……简直残忍。”
是她做错了什么?
不然为何会得此惩罚,罚她记得,罚她难忘,罚她怀着愧疚,拥抱旁人。
忽而想到了什么,玄凝脸色微变,惩罚?
[比起成全,我更倾向其是一种惩罚,惩罚他和旁人,惩罚他活着,且到死都心怀愧疚。]
傍晚的温暖榻边,被美人扣住五指,放于唇边的轻吻的话语,倏尔跃出脑海,玄凝抱着胳膊,在铜管送暖的温室里,身心却全然冷却。
她恨不得插翅膀飞回去,逼问棠宋羽到底是什么,做了什么,为了什么。
但她终究长不出翅膀,见不到美人,只能在一日又一日的奔波繁忙中,与远在天边的人,展开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冷战。
停战的消息,比医师队伍要早两天送到姬焱城,运送物资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进城,玄凝站在城楼上,忽而望见了一道熟悉身影。
那是……
没有比在异国他乡见到熟人更加喜悦的事情了。
玄凝几乎是飞身跃下的台阶,奔跑在瓮城道路,截住了那正要进入主城的医师队伍。
“岑医师——”
岑煦惊讶地摘下医师面罩,挑眉道:“小庄主,你眼睛也太毒了,这样都能认出我?”
“我与岑医师见面没有百回也有数十回,看身形足可辨认。”
玄凝大步流星走到面前,握住她要行礼的手,焦急问道:“阿媫她还好吗?”
“庄主一切都好,倒是你……”岑煦看着她的身后,叹了又叹:“我听说姬焱城眼下并无鼠疫,那殿下为何不亲自率军回去?”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一路赶来,想必与军队打过照面了,她们可还无事?”
“小庄主放心,古津城内外五万将士都平安无事,已经陆续渡河撤回金临城了。”
“好,那就好。”
玄凝往她身后望了望:“柳医师没跟着你来?”
岑煦点了点头:“沃港停靠的商队船上爆发了鼠疫,她和黎族医师成立了义堂,用来接收治疗船员,眼下应该自顾不暇。”
玄凝没想到琼国境内居然也会有鼠疫出现,当下不知该如何接话,岑煦却忽然凑近,弯腰打量:“你这面具……”
“是用谁的头骨做的?”
玄凝怔道:“此话何意?”
她眼中惊疑不假,岑煦也微微皱眉,取下面具再三打量后,更加确定道:“这就是人的头骨。怎么,你不知道?那你是如何得来的?”
那夜在高塔下醒来,面具就在心口上放着了。
玄凝虽有过怀疑,却也只怀疑送面具之人的居心,没有怀疑过制作面具的材料。
更何况她并非医师,单凭一块看不出部位特征的骨面,她根本分辨不出这是牛骨,还是人骨。
她拿走了面具,道:“别人送的。”
岑煦咂舌:“此人多半心中扭曲,小庄主,你要离这种人远点。”
何止扭曲。
玄凝想到那密密麻麻的蝴蝶,心下比得知面具是人头骨做的还悚然。
简直变态。
“哈……”
美人忽然吸了一口气,引得在场的男子无不转眼盯着他。
“是……不符合世子夫人的口味吗?”
一位身穿杏粉织锦蝴蝶绣袍的男子走过来谨慎问道,棠宋羽默默摇着头,将端在手中的重阳糕放了下去,退后道:“有些不便,片刻回来”
说完,他掩面走远了。
身后,男子左右局促,偏偏有人不依不饶地拍着肩膀:“世子夫人什么珍馐没吃过,裴二夫人亲手做的,他定是看不上,借口离开了。”
“是啊,我劝你还是把这些东西撤下,不然等他回来,见到糕点还在,指不定如何生气呢。”
今年重阳,王宫依旧举行祭天典礼,庆贺今年收成,祈求来年丰收,而在宫外,裴家邀请了世家大小夫人,前来庄园齐聚饮宴。
也不知道裴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殷勤巴结,还特意做了糕点。吴关腹诽着方才耳后传来的话,眼珠子来回徘徊道:“夫人,这里没人,你可安心……”
话没说完,那持帕躲在假山后的美人,便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两声,一定是世子殿下想你了。”
“……”
大白天的,想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