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衡慢慢靠在窗边,因为邹楠的视线刚刚从这里扫过,好像他只要一直追着邹楠的脚步,总有一天能让邹楠主动看到他,读懂他的内心。
可是邹楠,她说她不在意。
闫衡抬眸,视线随着邹楠看过的地方移动,最终穿过明窗,落在院中一株即将凋零的兰草。
邹楠不开心,闫衡知道。
“千机阁的事情,我会去问,唐云意的下落,我会去查。”闫衡几息之间调整好心情,挡住院中萧条的景色,说:“既来之则安之,上京城这片林子里什么鸟都有,多出去走走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
不等邹楠作答,闫衡自顾拉了邹楠的手,与院中人打了招呼,却于前院迎上行色匆匆的国公爷。
严崇礼望见二人牵着的手,别过脸去,低咳一声:“王相醒了。”
闫衡与邹楠对视一眼,这不,意外之喜来了。
闫衡当即更衣与国公爷一道入宫,先亲眼见到人再说。邹楠闲来无事,觉得闫衡说的有几分道理,出去看看,说不定真的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岁暮天寒,蒙蒙细雨落在肩上,不一会儿便能感到阵阵寒意深入骨髓。
“姑娘,拿了伞去吧!”玉竹追出来,玉兰紧随其后,问道:“姑娘要去何处,奴婢去遣马车。”
玉竹与玉兰,是闫夫人拨给邹楠的近身一等丫鬟,邹楠看着二人笑道:“不用马车,我只是出去走走。我带你们出去玩,回头帮我把屋里那些人打发回去,怎么样?”
常言道,真心换真心,邹楠对闫夫人有所欺瞒,面对闫夫人好意,实在难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再者,院中这么多人,一个两个眼睛恨不得都长在她身上,虽然她们可能并无恶意,但邹楠做什么都有一种被人监视之感,十分不自在。
玉竹笑道:“奴婢们已是姑娘院子里的人,自然事事听姑娘差遣。姑娘若是喜欢清净,自可打发了她们到外头做事,奴婢们不敢逾越。”
所谓“人在曹营心在汉”,邹楠也担心玉竹她们在闫夫人跟前待得好好的,突然被拨到她这个不速之客身边,难免心里不舒服,若是能给她们机会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这丫头果真如闫衡所说那般,聪明得很,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邹楠孤身一人入京,大事小情总不能全都打发闫衡去做,她自己也总有分身乏术的时候。无论在哪,人总会因为不同的原因需要帮手。
玉竹帮邹楠撑伞,玉兰则撑着伞跟在邹楠另一侧,手里头还有一把,邹楠拿了过来:“我自己来吧,省得你淋湿了,雨虽不大,湿了衣裳也会冷人。”
“姑娘倒是心疼奴婢。”遇到一个会疼人的主子,玉兰很高兴,余光忽而瞟到什么,快走一步,挡住邹楠大半个视线:“听闻玉华楼出了新的糕点,百年老店,上京城独有,就在前面右转不远,姑娘要不要尝尝?”
邹楠眨眨眼,想着带回去给闫夫人和孟芝,找机会打听打听王相。
邹楠点头,正欲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女子声音:“等等。”
邹楠在上京城并无相识的旧人,本欲离开,却听一声更为尖锐的女声:“说你呢,站住!”
邹楠顿住脚,一辆马车停在青石路正中间,四周人不知何时都已没了踪影,玉竹与玉兰一左一右,挡在邹楠跟前。
邹楠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玉兰刚刚是故意要带她避开这个人,只可惜还是迟了。
来者不善。
前面两个丫鬟提灯开道,隐约露出来人的殷红衣角,看着气势汹汹,待看清之后,邹楠忽而有些想笑。
看着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大约只有十五、六岁,仆人们前呼后拥,撑伞的撑伞,提灯的提灯,搀扶的搀扶,牵马的牵马,一行人各司所职,好不热闹。
那人趾高气扬,毫无威慑力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邹楠,身后两个丫鬟也随着主子对邹楠怒目而视。邹楠不开口,那人也不开口,两方人就这么僵持着。
邹楠耐心出奇地好,反观对方按捺不住,身后侍女耿着脖子,道:“大胆,竟敢拦我们姑娘去路,你可知我们姑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