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腹温暖,我记得他上次也用过这样的动作摸我的下唇。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萧泽诚。比起陈喜桉他们,萧泽诚对我有更多类似的小动作,他会勾我的手指,捏我的鼻子,抱着我晃来晃去。有时候我会被这样的动作迷惑,觉得自己在被珍惜。
“真的那么想要钱吗?”
陈喜桉说。
我怔了一下,心中不由自主涌出粘稠黑泥,但我不想对他发脾气——他也是我的金主呢:“当然。”我漠然地说,忍不住泄出些嘲讽的意味。
“我不是每次都会带你走。”陈喜桉说,“贪慕虚荣。你应该觉得后悔。你没有羞耻心吗?你最好马上放弃。你不是真的愿意留在这里的。”
我如鲠在喉。
分明这是我的选择,然而我依然不能接受,却也不愿意放弃。
我贪慕虚荣吗?我不仅想要逃开死亡,我还想要继续呆在他们的阶层之中,享受宽敞的房屋、精致的食物,想要大笔大笔入账的金额,为我的未来筑下安乐无忧的地基,永远永远也不再想回到那种天地茫茫无处安身的穷苦之中。
就算他们再怎么看不起我,我也如饥似渴地追逐他们的鼻息,他们漏下一点细碎,就是充实我的财富。
“没关系。”我开口,才发现自己居然哽咽,我吃惊地眨眼,却眨下了几颗水珠,我不由得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尴尬疑惑,慌张地擦去眼泪,“嗯?……没关系,真的……我愿意的。”
我这是怎么了?
我抬头看向陈喜桉,生怕他不相信我,一手慌张地擦泪,一手抓住他的衣袖:“真的,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愿意,不然我怎么还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一直在哭呢?
我感受不到任何的伤心,仿佛灵魂和身体分割,灵魂冷静地看着身体自顾自地行动。
我在跟陈喜桉演戏吗?我疑惑地猜测自己。陈喜桉也许还算一个好人,如果我跟他服软,他一定会怜惜我,给我更多的好处吧?
“不要再演戏了。”陈喜桉露出嘲笑的神情,“你该不会觉得只要攀炎附势,你就能摆脱掉穷酸命了吧?……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得想办法再怀一个孩子。”陈喜桉说,“这样也许他们还会再多看你一眼。”
我难以呼吸,被吓得僵在原地。孩子?他为什么会提到孩子?他知道了?还是说只是提醒?
但如果陈喜桉都这样说了……
是这样吗……?
但陈喜桉还在看着我,不停催促我回答。我只好说:“我知道了……”
陈喜桉仿佛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又说了些什么,但我一句话都没有听。
……
上车以后,石远星就开始发呆。陈喜桉依然想知道,石远星总是看起来伤心,难道是因为他吗?
不然石远星为什么要冲他发火,这也就算了,还在他质问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可怜?弄得他想追究都说不出口,冤得要命。
石远星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他总是发呆。有时候陈喜桉想撬开他的脑子看一下,里面到底成天在想什么?不是为了钱都可以被别人那么玩吗,现在这么大方的金主之一坐在他旁边,怎么不知道扑过来撒两个娇?
整天只知道自己胡思乱想,又露出那么伤心的笑。
如果他能像may一样嘴甜爱笑,估计能把陈喜桉哄得把信托基金都掏出来给他买飞船玩。
陈喜桉总觉得他又要哭,叹了口气,忍不住俯身上前。果然不出他所料,石远星低声说了句什么,又低下头发呆,过了一下就开始掉眼泪,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没关系”“真的”“我知道”。
陈喜桉总觉得他不太对劲,但被石远星抓住衣袖扑到怀里,又一下子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只好抱住他拍拍他的背,想到之前看过的may抱着小猫摇晃的模样,总觉得异曲同工。
大概是太累了,石远星哭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陈喜桉觉得荒谬,那些道具都还没取下来,这都能睡着?
没办法,到了地方,石远星也没有醒来的迹象。陈喜桉只好把人抱到浴室简单清理一通,再赤条条地塞进被窝里。
石远星的身体很漂亮,他身上有肌肉,但更让他看起来瘦得过分,那么多珍馐在柏尔刻供着他,在学校每天中午陈喜桉都把他带出去好吃好喝,肉都长哪里去了?
陈喜桉摸了摸石远星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用食指和拇指就能圈起来。他能用一只手按住石远星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石远星那个模样像个引颈就戮的天鹅。
房间里太安静,陈喜桉几乎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声重合。
他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石远星的睡颜,忽然伸手打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了一条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