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惹:“……”
既然人家都说不知道了,也不好多问,又扯了其他话题,两人开始交谈。
宗神秀倒好一碗酒,凝芜顺手接过:“多谢。”
仰头一口饮下。喉咙霎时涌进一股快感,如吞了一条火龙,顺着口腔蔓延到腹部,沉寂到丹田,接着周身都变得火热。他喝酒容易上脸。宿主虚浮名也不是个嗜酒如命的浪子,皮肤本就白皙,喝了酒,脸颊染上一抹红晕。逍遥楼的酒名不虚传,果然后劲十足。会让人很快就体验到南华梦蝶飘飘欲仙浑然忘我的感觉。凝芜眼前有些朦胧,脑袋一片空白。
宗神秀留意他神情,自然而然从他手里接过空碗,又给他倒满。凝芜转头问他:“你不喝?”
正想点头,对上那双迷离的眼神,却无论如何点不下去了,便放下碗,拿过一个空的,给自己也倒上。凝芜端起碗,跟他虚假碰了下,又是一口饮下。就跟喝水一般,眉都不带皱的。
原先还能认人看人,然而这一碗落肚,脑袋都沉重不少,眼前金星乱舞。
宗神秀同他一齐喝了酒,但没有凝芜那么生猛,姿态优雅,仪表堂堂。
见他东倒西歪好似坐不住,待要伸手去扶。
这时,凝芜倏地起身。
动静很大,君凤鸣二人不由得看过去。
凝芜只看着宗神秀道:“师兄,陪我出去走走。”
宗神秀点头:“好。”
君凤鸣跟着起身,不忘嘱托道:“宗师兄,主人他好像醉了,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其实即便他不说,宗神秀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凝芜,而且比谁都用心细致。
两人交换眼神,都心照不宣。唯有凝芜,一般醉酒之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更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醉了,皱着眉头,不满道:“凤儿你说什么?”
君凤鸣没跟他争辩。
出得茶馆,忘川河边是宽阔的陆地,紧挨着茶馆建立的是模仿人间的一排排房屋,没有游人如织,也没有琳琅满目的物品售卖。偶尔能看到鬼族居民走动,见两人惊为天人的容貌,会不由自主驻足观望,羡慕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凝芜不是很乐意被人围观,抬头寻找片刻,沿着一个方向,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走去。
期间宗神秀几次想去扶都被他轻轻推开,犹自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喝醉。
走了不多时,似是嫌速度太慢,凝芜拍出仙葩剑,打算御剑飞行。
可是,等他刚站稳,仙葩剑就颤颤巍巍,好似承受不住,根本飞不起来。凝芜此时的修为也就勉强能御剑,连三流的修士都算不上。喝了酒更是大打折扣。试了试,仍旧不行,有些恼怒。
把气全撒在无辜的仙葩剑上,冷冷道: “要你何用。”
剑尖颤抖,光芒瞬间暗淡,竟觉得委屈。
凝芜收回。忽觉有人拉住他的手,一晃眼,他就被人半搂着腰,带着往他要去的方向,腾空而起。
到了一个光秃秃的深谷,凝芜拍了拍宗神秀手臂。剑光倒转,如流星坠落,稳稳抵达地面。
凝芜走到一处隐蔽的石块后方摸摸按按,然后拉着宗神秀手,后者微微一怔,被他带着,两人刚往前迈出一步,周围的景色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枝头颤颤,仿佛一层粉色纱衣,笼罩了天地,万籁俱寂。放眼望去,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尽是轻烟薄雾般的海棠花,一眼根本忘不到头。
空谷寂寂,唯闻花香。两人所处的脚边,亦是簇簇野花烂漫的草地,
宗神秀呼吸为之一滞,神色竟然出现短暂恍惚。
换作任何人,置身此地,也非震撼到说不出话不可。他们从来到下界,一路所见到的无不都是恶劣至极的极端环境,花鸟尽绝,并非活物可以生存的地方。然而,这样一片天地,莫说与下界格格不入,便是放在中天界,也如人间仙境。
不远处,是一条翡翠小溪,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细碎的星光在里面争先恐后地发光发亮。再远处,是白色的雪山,绵延不绝,山岚缭绕。
凝芜抬着头,展开双臂,深深呼吸,像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喃喃道:“只有这里没变……”
宗神秀道:“这是何处?”
凝芜道:“下界有五大奇观,也就是五处截然不同的景色,来的路上我们见过两个了,这里也是其中一个,有个名称,海棠微雨,下雨的时候最好看。”
他说着,像个主人一般,随意坐在草地上。宗神秀看了他一眼,也随之坐在他身边。
凝芜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下界到处都是一片生灵涂炭的凄惨景象,连树木都生长不了,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花对不对?很简单,这些都是我种的。”
宗神秀道:“猜到了。”
凝芜看向他,讶异道:“猜到了?”
宗神秀颔首。
凝芜忽然一笑。
宗神秀道:“传闻小雅国君主嗜花如命。师尊也曾说过,他的一位朋友很喜欢花。”
听到他提及裳年华,凝芜心中一酸。宗神秀敏锐察觉他情绪,话语适当收住。在外人眼里,他就如冰山美人,不可琢磨,难以接近,似是不近人情到了极点。其实,真正懂他的人,会发现,他是最心细体贴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