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城就是普普通通一座城,既不雄伟壮观,也没有多落魄穷困,因城外一片杏林而得名。凝芜和宗神秀几乎同时翩然落地。不久,前后又有两道人影出现,分别是金夜雨和君凤鸣。此次九歌门就来了他们三个。但已经是九歌门最强战力。
他们没有选择落在城内,是因为上方有结界,很强的结界。
两扇城门大大敞开,此时外面还是雾蒙蒙的白天,虽能见度很低,至少还能看得清东西。可通过开启的城门入口往里看去,却是漆黑一团,很显然,里面跟外面竟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时辰。
他们没有耽搁,一鼓作气走了进去。
刚穿过城门,凝芜就感觉手心一暖,有人握住了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有些止不住的心动,他怔了一下,幸亏当他们进来时天就黑了,不然他老脸一红的样子就要被人看见了。不过看见就看见,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君凤鸣二人紧随其后,接着,就听到宗神秀低沉的声音道:“小心。”
是在提醒他们。
其实凝芜从一进来就察觉,周围沉沉的黑暗中,似乎潜伏着无数难以预料的凶险,另外,他还发现了一件事。
这座城,被人下咒了。
一般而言,下咒针对的对象,通常就只有一人,即便如此,要想达到预期效果,比如希望中咒者横死,家破人亡等,要求施咒者本身就得具备过硬的实力,并且还要承担一定风险。咒术不比其他修行术法,因其过于阴毒,所以同样会带来麻烦,这就好比天上不会掉馅饼,光天化日路边不会出现金银财宝。想有所得,必须有所付出。天地间运行的规律,都是以平衡为准则。死一人,就一定会有人出生。失去什么,就会得到另外的补偿。
只不过很少有人能看透。大部分人都是碌碌无为者,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又怎能妄想勘测天机?
不知是何人的大手笔,居然将咒术覆盖到一整座城,这得多大的能耐,或者说,得有多大的怨气。居心叵测都算低估,从金夜雨的描述推测,根本是要杏子城灭城。什么样的仇恨能达到此等境界。
凝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边之人:“师兄,给我一些符纸。”
宗神秀并不多问,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直接掏出厚厚一沓给他,凝芜笑了笑,只取了四张。信手在上面都用灵力画上几笔,先给了宗神秀一张,虽然此举多余,对方必然是不需要的,但奈何他就想给。宗神秀看了他一眼。
凝芜自己留了一张,其余两张分别递给后面两人。
君凤鸣平和地接过。
金夜雨迟疑着,满是不屑道:“你画的能有用?还不如让你身边这位前辈画。”
老实说,他没讲错,以宗神秀的能为,画符威力,必定非同小可。
可对于诚心找死之人,凝芜向来没有好生之德,甚至乐见其成。手只伸出一半,两根手指一松,那张画好的符纸轻飘飘地落下。风一卷,就飞走了。
他摇了摇头:“是你自找的,怪不得谁。”
金夜雨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指望他的符纸能有用。
天上乌云翻滚,被风吹走,露出一轮清冷月色,将大地照得一片惨白。他们脚下延伸出去的长街,看去极其萧索,两边鳞次栉比的房屋都静悄悄的,绝无声息。从他们进来这座城,就没听到该有的吆喝热闹,反而格外安静,静得可怕。
大街上除他们外,一个人也没有。
凝芜道:“你们举行山海宴的地方在哪儿?”
金夜雨不是很想同他说话,不情不愿,咬牙切齿道:“跟我来。”
说着,抢先一步,沿着街道向前。
等他走远,君凤鸣忽然道:“主人,你相信他?”
凝芜道:“不相信。”
“……”
但可以试一试。反正……
想到这里,他轻轻捏了捏宗神秀手心。
看他似是僵住了,不觉想笑。
君凤鸣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看得一清二楚,眼睛狂抽,嘴角都要扭曲了,但又感觉习惯了,目光像刀子,穿过二人。
他们跟着金夜雨走完两条街,拐了几个弯。走着走着,君凤鸣道:“主人,那小子不对劲。”
凝芜漫不经心道:“你才看出?”
君凤鸣没说话。宗神秀凝眸盯向前面离他们差不多一丈开外的金夜雨背影,陷入思索。只见他被月光照出来的影子,由模糊变得清晰,身影样貌都变得无比生动,若非颜色不对,都可以以假乱真,几乎是第二个金夜雨了。此时他的影子,正紧紧贴在他后背,头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冲凝芜三人狞笑。
这些鬼蜮伎俩,像宗神秀与君凤鸣这样出身名门的弟子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凝芜低声道:“那是影鬼咒。”
特地解释给两人听的。
宗神秀道:“何谓影鬼咒?”
凝芜抬起下巴,目光对他对上,勾了勾嘴角,说道:“影鬼,说的就是中咒者被光照出来的影子成了鬼,那其实并非真正的鬼,而是人心的欲望,贪婪,所有一切不好的念头,被咒术激发出来,形成了另外一个自己,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等到影鬼成熟,就会吞噬原主。”
君凤鸣道:“吞噬?”
凝芜点头:“没错。当然不是肉眼可见的那种生吞活剥,而是将原身主导权掌握在手中。也就是说,当影鬼成熟,就能操控主人身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怎么样都可以。”
他画的符纸,就是为了防止咒语应验。可金夜雨不领情,所以凝芜才说他自作孽不可活。也就冷眼旁观,等着他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