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公主微微侧头,继续说道:“父皇一见外人便恐惧,连早朝都无法参加,锦绣却总是不厌其烦地教父皇如何应对。她曾无数次想象过最可怕的情景,但好在,她从未亲眼见过父皇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她似乎陷入回忆之中,双手不由握拳,指甲刺破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淌下。
霍礼的眉头越拧越紧。
“她死的时候,痛苦吗?”南宁公主悲戚地问。
霍礼猛地抬头,目光与南宁公主相撞,只见她面色惨白,眼中闪烁着泪光,那绝望与无助的神情,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
他垂首,低声回答:“她没有死。”
南宁公主心中一凛,果然如此。其实她早已猜到,只是想要从霍礼口中得到确认而已。
她微微咬了咬嘴唇,继续不动声色地劝说:“还不如死了干净,如我这般,与仇人仅一墙之隔,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践踏我的自尊,嘲笑我妹妹的愚蠢。”
霍礼的喉结上下滚动,张了张嘴,却仿佛被什么卡住,发不出声音来。
她紧紧地盯着他:“刘义符那贼子,是否在你面前言语羞辱过锦绣?是否以我妹妹的死为傲,炫耀他的所作所为?”
她胸脯一阵起伏,越说越激动,“那么,你呢?你也是如我所想的那样,对我妹妹毫无怜悯之心,甚至助纣为虐吗?”
她的话语很慢,却每一句都深深地扎进霍礼的心底。
他望着南宁公主,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愤怒,也有无奈。他紧紧地握着拳头,青筋暴起,却仍是一言不发。
南宁公主见状,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继续悲切地说:“我的心,早已如死灰一般,只剩下空壳一副。我每天都活在地狱里,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霍礼,你会痛吗?”
她眼中含泪,声音凄楚,充满了绝望。
他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着,满脸愧疚地低声道:“对不起,公主,我……”
南宁公主泪如泉涌,拍了拍霍礼的肩膀:“你真的后悔了吗?后悔对锦绣造成的伤害?”
霍礼的眉头紧锁,嘴唇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用力握住自己的拳头,艰难地吐出:“我很后悔,我无数次……”
南宁公主打断了他的话,释然一笑:“不必说了,霍礼。我只问你,你是否愿意为了锦绣,为了我,站出来,报复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吧。”
霍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锦绣随着逃难的人潮下了船,周遭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各自寻着生路。她孤身一人,茫然无措地站在岸边。
华道婆走到了她的身旁,慈爱地说:“小姑娘,若你没有伴儿,就跟着老身走吧。”
锦绣略带迷茫地点了点头,仿佛在风雨飘摇中找到了一丝依靠。
她随着华道婆的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山谷间突然传来阵阵惊呼与哭喊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她猛地一惊,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当她赶到现场时,只见一名男子被一块巨石死死地压住,脸色苍白如纸,满身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周遭的路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神色惊慌,却无人敢轻易上前施救。
锦绣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搜寻着可以救援的工具。终于,她发现了一根粗大的树枝,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她快步上前,一把抓起树枝,将其作为支撑杠杆,用尽全身力气顶在巨石之上。
几个胆大的路人看出了她的意图,也纷纷上前来帮忙。他们或推或拉,与锦绣一同使力。
汗水顺着锦绣的额头滑落,滴落在泥土之中,但她却浑然不顾,只是死死地盯着巨石下的男子。
终于,在大家奋力的努力下,那巨石被顶开了一点点。她心中一喜,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使劲地将伤者从巨石下拖了出来,让他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喘着粗气,快速检查着伤者的伤势,并凭借着对医术那粗浅的了解,为他进行了简单的急救处理。
就在此时,华道婆也匆匆赶到了现场。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锦绣那熟练而果断的救治动作,眼中闪烁着赞赏与好奇。
“做得好,年轻人竟能如此娴熟地医治伤者,实属难得。”“华道婆微微颔首,称赞道。
锦绣喘息着,手中仍紧握着刚刚为伤者包扎的布条,她抬头望向华道婆,谦逊道:“家中长辈经常生病,我从小就阅读了许多医书,故而略懂皮毛。”
华道婆赞许地点了点头:“嗯,只是凭书本知识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说明你颇有天资。”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来,“可愿随老身学医,以造福苍生?”
锦绣一愣,随即想到如今她已国破家亡,无依无靠,能有机会成为华道婆的弟子,对她来说,无疑是件幸事。
锦绣郑重地跪倒在地,向华道婆行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此时,被救男子的哥哥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满脸感激地向锦绣和华道婆道谢:“多谢二位恩公救了我弟弟的性命。”
锦绣站起身,微笑着摇摇头:“不用客气,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男子的哥哥一脸诚恳,感激涕零:“这是救命之恩啊!我们兄弟俩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来报答你们。”
说着,他解下身上的包裹,递给锦绣:“只剩下这两件衣服了,请您务必收下……”
锦绣心中有些为难,毕竟,这两样衣服虽旧,却也不算廉价,她不想占别人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