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坐在席上,就程慕洲在上首说话。
“我大妹受三殿下照顾,才得以平安回来,在此我程家万分感激,殿下,为表谢意,这一点点心意,还望殿下手下。”
程慕洲挥手,下人抬上来一个箱子,到了萧时面前,下人将箱子打开,里面明晃晃的金银财宝不免晃了一下一旁程慕思的眼,萧时则摊开手中折扇挡了挡面前,这么多钱说拿酒拿出来,可见程家也是与临淮郡王同穿一条裤子的。
这么多钱,这程慕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萧时这么多钱是什么意思。
临淮郡王也瞧见那一箱子财宝,嘴角笑容意味深长,原本这些钱应该是孝敬他的,要是没有他的全是,单凭程慕洲这种毫无人脉的人,再怎么有经商的头脑都无法顺利赚到这么多钱。
然而程慕洲是打算与他彻底划清界限另觅新的靠山,好,既然如此他就成全他。
程慕洲笑容和煦,“知道殿下身份贵重,并不缺这些俗物,只是我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实在不知寻些什么稀罕物送与殿下,想来想去就只能送上一点俗物聊表心意。”
萧时轻笑,“到底是一家人,本殿就谢过舅兄了。”
一句舅兄彻底奠定了程慕洲的身份。
程慕洲心情十分雀跃,有了萧时这句话,以后便不会受临淮郡王的桎梏。
就在程慕洲眼眸尽显得意时,白浩初突然站起身走到三皇子面前匍匐跪下,“殿下,小人要为前岳父程冠志一家洗刷冤情。”
众人皆楞,尤其是程慕洲。
“妹夫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替前岳父家诉说冤情。”
白浩初不理会众人,自顾自从胸前拿出一沓信笺递到三皇子萧时面前。
徐祁身侧站着的辛义上前接过,萧时似模似样的拿过来查看一番,越看越心惊,“这上面的一字一句可都是千真万确的。”
“回对殿下,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虚言。”
“好大的胆子,为了贪墨钱财竟然残害无辜,程家人何在?”
“小人在。”被点到名字,程慕洲和其父程冠礼不得不上前来。
“程冠礼,程慕洲,这上面所说你们父子,为了贪墨你大伯父程冠志家产,四百万两家产可是真的。”
“ 殿下,小人从未贪墨伯父家产,这完全是胡说八道。”程慕洲十分不解的看向白浩初,“妹夫,你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在这胡什么说。”
白浩初面露讥笑,“我是不是胡说你很清楚,殿下,人证物证小人都有,若是殿下不信还请当事人现场说法。”
今天程家宴席上宾客众多,程慕洲就是再傻也知道白浩初想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面提这个事,可定是跟临海郡王有关。”
“殿下小人是冤枉的,为了证明清白小人愿意配合,只是今日是程家宴会,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不如让小的把人疏散,我们慢慢对质,势必还小人一家清白。”
“不可殿下,小人之所以现在讲,就是为了程家证明,他们无辜枉死,岳父生意上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合作过的人,不该白白蒙受冤屈,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证明清白。”
“殿下,我爹是被害死的,你要为我爹讨回公道。”程慕思不知道白浩初闹的哪一出,但是她知道现在白浩初所做的事都是利于程家的,正好今天来往宾客众多,今天若是解释清楚了,都无需去外面传话。
原本可以点到为止的话,因程慕思也跟着应和,萧时不得不重视起来,面露严肃皇子的气势浑然天成,“好,好得很,今天本殿就好好查一查这程家家产被贪墨的事,来人看座,白浩初让你的证人上来讲述。”
原本的宴席,俨然变成一处现场办案的大公堂,萧时坐在上首,程慕思靠近的坐在萧时身侧,黛眉轻蹙,面露焦急委屈的神色,手则被萧时紧紧的握着,右侧坐着的徐祁,手里端着茶轻轻抿一口,垂眸间眼珠子向旁边那依偎在一块的男女交叠的手看了看。
折依没有身份,众人误以为这也是个贵人,则被安排在于临海郡王同坐一处,眼眸看着坐在上首的程慕思,满眼的心疼,连带看向台下贪婪的程家人,恨不得上去给他们几刀,杀了亲人得到的钱那么好花吗。
临淮郡王看着这架势,跟女眷坐着的郡王妃使了个眼色准备离开,忽然阚五的剑柄抵在身后,临淮郡王怒怼,“你这是做什么,本王不爱参与人家的事,不能走吗。”
阚五语气冰冷,“自然是能,只是殿下有令有事要与郡王说,还望郡王等等再走。”
“本王若是不同意呢。”
阚五是个直接的,直接把剑拔出一段来,临淮郡王看着周边一切,悻悻的又坐了回去,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萧时来者不善,八成一开始根本不是冲着程家来,而是冲着他来的,他的家产过于庞大,任谁也不会养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下,怪他。
白浩初口中的证人缓缓的走出人群,所有人看清那张脸不由愣住。
梅姨娘丁秀梅缓缓跪在白浩初身旁,“民妇,丁秀梅,状告程家二老爷夫妇谋杀程家大爷和大夫人。”
程夫人于元菱怒喝道,“梅姨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可是我二房的人。”
梅姨娘仿若没有听见一般继续道,“民妇原是大夫人身边的婢子,在得知老爷和夫人都不在的时候本想一死了之,没成想听到了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对话,他们竟然为了银钱联合外人杀死兄嫂……。”
白浩初拿来的证据阐述,当年徐家二爷如何一步一步哄骗大爷最后让大爷误以为自己的生意失礼,本意亲自去查看自己的生意,半路遇匪徒遭到追杀,幸得身边的程护以命相互才得以脱险,只是没想到路上脱险回家还是没逃脱丢失性命的路,二叔程冠礼为了向临海郡王投诚,主动献上程家百万家产,故而程家夫妇死后,没有人敢提出质疑,程家二爷则顺利的接下程家一切。
“殿下,我爹死的好冤枉啊,明明是亲兄弟,却因为钱而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萧时安抚程慕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程家人怒喝道,“程冠礼 ,你为钱杀害程家大爷一事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殿下我爹冤枉的,我爹与大伯兄弟情深,自幼就受大伯偏宠,吃穿用度从未受过苛待,我爹绝不会伤害大伯的。”
“就是殿下,草民冤枉,草民从未做过伤害自己亲大哥的事,这贱人,是这贱人冤枉我,就凭他们两个人串通一气胡说八道,还望殿下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你想要证据是吧,辛义把人带上来。”徐祁适时站起身,萧时这混蛋抓着程慕思的手都有一阵了,还不松开在那搓来搓去的是搓泥呢吗。
程冠礼听还有人证心下一惊,当年的人和事都已经他处理的干净了,之所以不怕白浩初和梅姨娘指正就是处理干净才有此仰仗,眼见辛义闻讯立即命人带上两个穿着破烂的男女上来时,程冠礼本能的抖了一下。
程慕洲轻轻推了推程冠礼,对着他使眼色,程冠礼到底是做贼心虚,有了儿子在一边心里稍稍安心些。
“殿下,这俩一个曾是程家的马夫,另一个是程二夫人身边的婢女。”
俩人被带上来那一刻,程夫人于元菱吓了一跳,“闫春,你不是死了吗?”
于元菱眼神闪烁,不敢直接看对方的眼神,三年前对她求她赎身,因为她常在自己身边知道的事情太多,怕被她泄露出去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人连夜送走,只是路上出了意外俩人坠落悬崖,所以程家都默认他们不在人世了。
程慕洲见到来人不禁冷笑,即使找回这俩人又如何,不过是个逃奴罢了。
“我没死,让夫人失望了吧,大人,小人原是夫人身边的婢子,还在二夫人身边时,就多次听说二夫人嫉妒大夫人的话,有几次她都说巴不得大夫人去死,还有大夫人所生的两个双生女儿,还有大小姐自幼就嫉妒大夫人生的两个姑娘,她们娘俩总是背地里诅咒程家大房死绝。”
“你……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大人,小的曾是程家车夫,曾经多次架着马车拉着老爷和大少爷俩人去外面办事,有些不宜明面上办的事情小的都知道,还亲眼看见大少爷花钱雇乞丐去糟践大爷家的大姑娘。”
马夫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上手做的程慕思,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没了呼吸似的异常安静。
如今程家大姑娘是谁啊,那是三皇子的女人,被人挖出这种黑历史以后她要如何在三皇子面前立足。
然程慕思听完后不仅没有着急去跟三皇子解释,反而变得一脸冷漠。
程慕思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马夫身边,语气森然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小人说的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虚假,若是有就让我妻儿全部死于非命。”眼前的婢女正是当年跟他有婚约的人,俩人逃跑后意外坠崖幸好俩人命大都没有死,而是被采药路过的赤脚大夫给救下,幸而躲避三年还生下一子,如今听说可以扳倒程二爷一家,这才舍弃平静的生活赶了过来,他们不想在东躲西藏的活着,想给孩子一个良籍的身份。
“什么时候?”
“就在大爷离世的前两天。”
程慕思转身走到程慕洲身边,扬起手只言片语都没有一个只听啪的一声,将程慕洲的脸掌掴偏头。
“好歹她也叫你一声哥哥,你怎么这么无耻竟然对她做出这样的事,她本就性子柔弱,你让她该怎么活下去。”
程慕洲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打过脸,一时间有些懵,等反应过来想要还回去辛义站在一边阻拦着他。
“你少冤枉我,那两人可是背叛主人的逃奴,他们的话怎么能轻易相信,更何况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发生被凌辱的事你不记得吗,若是真有你不是早就自缢了……。”
程慕洲好像想到什么一般忽然愣住,再仔细观察眼前的程慕思,那凌厉的眼神下哪有一点怯懦。
跪在下方的白浩初听着程慕思的遭遇不禁红了眼,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不是程慕思。”
程慕思没有回应,转身对着萧时道,“殿下,现在认证无证俱在请当地知府亲自来审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是不能对程家人做什么,可是若进了知府大牢那就由不得他们了,什么刑具一一来一遍都是萧时一句话的事。
“好,来人,把他们带下去送官府。”
“不要,程慕思你不能这样做。”
程慕思冷眼看着程慕烟,“还有你,把她一并带走。”
原本好好的满月宴变成了一次隐匿多年的大案,在场的宾客如同看了一场非常热闹的戏一般,临走之际还在议论着。
临淮郡王被人一直看着,脸色铁青的询问萧时,“三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这身份碍人眼了。”
萧时一脸闲散,“王叔想多了,只是王叔在这盘踞多年,肯定知道些程家当年的事,留下王叔不过是想打听打听而已,王叔也看见了,我那女人到底是程家女儿,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临淮郡王冷哼,“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
程慕思身体仿佛被抽掉所有力气,正要跌倒时回到房间的时候心情抑郁,她一直没想通什么事能让她上吊自尽,原来她被侮辱了。
眼泪控制不住一般刷刷往下掉,门口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徐祁从外进来,手里端着刚刚顿好的燕窝粥,走到床边放在小几上,看着程慕思难过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口气。
“心情好些了吗?”
徐祁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程慕思高耸的肚子,“儿子,你娘心情不好,你可得乖乖的,不要闹她。”
“滚,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徐祁扶着程慕思坐起,把燕窝粥递给她,“吃点东西心情会好些,程家的事萧时去处理了,萧时以前可是在典狱待过的,审起犯人手段狠辣不出明日你二叔一家就得把当年的事说个明白。”
“这么晚了还处理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会着急着一时半会儿的。”
徐祁淡笑,“你不着急有人急,陆羽见你晕倒给他气的够呛,非要现在就审理,萧时执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程慕思嘴角难得露出一抹淡笑,她就知道最疼她的只有折依。
“白浩初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起头要告二叔一家,他们彻底闹掰了。”
提起白浩初,徐祁沉默半晌,程慕思本以为自己伪装极好,岂不知她一出现就被人戳穿了,当年白浩初是跟真的程慕思好过的人,据白浩初说俩人还有一个孩子,做过亲密事的俩人只要靠近一点就能察觉对方到底是谁,所以白浩初跟他坦白,他知道死的那个是姐姐程慕思,活着这个是妹妹程慕香。
“怎么不说话。”
“他……他说他想帮你,所以特意计划了这件事。”
“帮我,他能有这么好心。”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他知道你是妹妹程慕香,不是姐姐程慕思。”
“什么?”
程慕思猛地坐起身,一时动作太快,导致腹部传来一阵抽痛。“他怎么会知道。”
徐祁轻笑,“不光他,我也知道。”
程慕思大骇,“你也知道。”
“在你带我去岳父岳母墓前我就猜到了。”
程慕思不解,她做的这般认真,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发现。
“程家有双姝姐姐性子软弱,妹妹骄纵任性,还未嫁娶就敢在外室养男人的,想必姐姐这辈子怕是都做不来。”
程慕思黝黑的黑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又躺了下去,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极好,没想到早就被人拆穿了,那该死的白浩初还装作不知道的配合她,故意占她便宜。
好像看穿程慕思所想,徐祁解释道,“他之所以没有揭穿你,其实是不想揭穿他自己,这样他好像还能看见程慕思活着,要不是得知程慕洲设计陷害我,怕惹你伤心他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处理程家。”
程慕思一听冷哼,“那我还得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