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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22 不用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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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想起了闻昭的缘故,笔的进度到了66%。

我叹着气,收回兜里。

只1%的进度说明不了太多,唯一可证的只是在我丢失的记忆里,闻昭占了小小一隅。

她只活了十一年,别指望我能把她记得很清楚。

将这句话极坦然地讲出来时,那个出现了许多次的模糊女人又静静地站在了不远处。

我看出她的犹豫和不安,也看出那团黑雾即将罩不住她姣好且熟悉的面容。

我再一次说:“走开。”

雾晃了晃,她不肯轻易走。

我闭着眼,靠近傅岐,絮絮叨叨:“他在这,我很安全,什么都伤害不了我。”

雾慢慢散,她步步走,次次回头望我。

*

傅岐是个在智商方面挑不出任何缺点的人。

他的“辫子理论”说完,贺玉京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但他控制的很好,几秒钟后又恢复成嘲笑傅岐的状态。

贺玉京勾着唇角,说的漫不经心:“他的把柄还没路口大姨卖的手抓饼有用,手抓饼起码还能填饱肚子,他的把柄能干啥,挂热搜吗?”

讥讽的意思太重,就差把“消停点”三个字写在医嘱单上。

他重新量了傅岐的体温,在傅岐很不满的眼神中替他签了字。

“行了,歇着吧。”

“什么时候能出院?”傅岐在他离开病房时问,“我已经住一个星期了。”

“你想进火葬场的时候”,贺玉京头都不回,“我相信以你的身份地位随便哪个火葬场都是vic,所以请便。”

傅岐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让他滚开。

我飘在半空,跟着贺玉京出了门,他步行的速度不快,我绕到正面看,看到他纠在一起的眉头和不悦的神色。

我抿着嘴,心里沉的要死,知道自己猜对了——贺玉京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算着和傅岐五米的限制距离,在几乎边缘才不甘地停住漂浮。我焦虑地锤手,就在以为拿不到线索的时候,贺玉京竟拨通了他自出病房后就始终纠结的电话。

响了三两声。

“喂,玉京?”温婉清丽的女声,带着一点亲昵的埋怨,“正开会呢,怎么打电话了?”

贺玉京身形一拐,直接转身进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有时候确实真挺想给老天爷跪下的,楼梯间就在拐角,我从墙钻进去,卡bug似的刚好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

我屏息凝神,悄悄握住了笔。

“瑶瑶”,贺玉京短促的停了一下,应该是在想措辞。

沈瑶瑶“嗯”道,听筒里穿插着嘈杂的翻纸声音,“我这边的进展还算不错,比两年前顺利太多了,玉京,这段时间很开心,我觉得快要胜利了!”

贺玉京跟着笑笑,“还是别太辛苦了,你知道,我会吃醋的。”

“好啦好啦”,沈瑶瑶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最爱的嘴硬心软小醋王。”

要知道,“脸红”这一形容词出现在任何生物身上都不违和,只唯独出现在他贺神医脸上时显得尤为奇异,甚至可以称之为诡异。

诡异的燥热红晕没有停留太久,贺玉京咳嗽几声,掩饰下自己的羞赧,“瑶瑶,傅岐那边可能瞒不住了,他背着我偷偷去找了柳白楠——”

话没说完,沈瑶瑶声音一下子就急起来:“找柳白楠?!他发现了?”

“暂时还没有,但柳白楠给了他闻俞的遗物,二岚说八成是信……我想去试探一下,可傅岐把那盒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多看一眼都不让,你说,那些信里都写了什么?是不是闻俞撑不住,全都认了?”

电话另一面安静了很久,沈瑶瑶有些哽咽的呼吸先于她的话传来。

“不会的,小俞不会的,这是他拼了命才换来的东西,他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可那个人是傅岐”,贺玉京很冷静,“他把遗物留给的那个人是傅岐。”

“是个人都知道他爱傅岐爱的要死,怎么就能保证他不会突然心软,不会有一时的后悔?不会想留点线索让傅岐来救他?”

他的语气也不好起来,“瑶瑶,看不到信的内容,谁都无法确保这一切还存在意义!如果这其中出现任何纰漏,那现在最值得担忧的是你的性命!你明白吗?”

“我明不明白又怎么样,玉京,事已至此了,多走一步胜算都是成倍的增加,你放心,我现在毕竟还是傅家的儿媳,只要傅老先生和傅岐还在,他们绝对不敢动我。”

贺玉京几乎是怒吼出来:“他们不动你,不是因为傅家!瑶瑶,是因为你是沈市长的女儿!”

沈瑶瑶不再说话,听筒里浅浅的呼吸像寂静荒野上走过的细微风丝。

贺玉京靠着墙,眼睛通红。

“曾经的女儿……现在我只是养女,你忘啦?”我能听出瑶瑶语气里的故作轻松,“还好‘嫁’给了傅岐,要不连婢女都混不上啦。”

又是一阵沉默。

贺玉京忽地自嘲道:“咱们这些外人眼里的‘天骄’、社会的‘栋梁’,被寄予无数的希望,承载过没有尽头的嘉奖,可说到底,又有什么用呢?又能解决什么呢?”

“能调动大到令人恐惧的权限,闻俞宁愿自杀都不舍得让傅岐沾一点边的浑水,瑶瑶,你就这么自愿的、主动的、无所畏惧的蹚了进去,我不知道是要夸你勇敢无畏,还是默默骂一句这个姓闻的偷偷给你灌迷魂汤。”

或许是这一段漫长时间的隐忍,让贺玉京掩盖在心底的阴霾真正显现出来,他越来越来冰冷的声音让我生出本能的后怕与悔意。

骂我吧,骂我吧。

我握着笔,感觉它突然像是有了千钧的重量。

脑子中有一幕幕画面接连闪过,我从混乱的神经里勉强接受着大量记忆涌来的痛苦——我看到我,许许多多的我,不同时间的我,明明不尽相似又几乎完全相同。那是数不清的深夜,我带着深浅不一的轻重伤,却能保持着一致的姿势,已经干涸的血把手臂染成棕色,勉强支撑身体,手腕下永远垫着一块叠起的干净毛巾。

我看起来很脏很臭,头发被血凝成绺,手却洗的很干净,白皙透着亮,指关节都搓的白里泛红。我动一动,歇一歇,疼的又喘一喘,但面上始终是平和的微笑,努力在纸面上呈现出规整的、好看的字迹。

——这是要给傅岐看的字,一定要好好写、一笔一划的写,半个标点都不能错。

“嚓”

到底还是在某个字上多了一笔。

我看着那张有了错别字的纸,把眉头皱的死死的。

“傅岐……”我小声呢喃。

“我没有力气去拿多余的纸了……真的。”

“……太疼了。”

“傅岐,我每天都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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