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士的目光都落在陈聿明脸上,男生眸色淡淡的,丝毫无事发生的模样,内心坦荡得很。
只有余思好看热闹不嫌事大,缓缓将放在陈聿明口袋中捂得热乎的手给抽了出来,嘴角牵出一抹笑意。
“余思好,陈聿明朋友。”
她突如其来简洁清晰的介绍莫名让他心脏刺痛一下,呆愣着望着笑得牵强的女生。
“你好,梁萱。”女生目光在两人间逡巡,神情莫名深意,挑起眉头自我介绍,“陈聿明的——”
“心理医生。”
这大喘气式的介绍让人的心脏悬了又悬,只有梁萱一人掩不住嘴角笑意,似是看不够余思好般,目光在她身上长久的停留。
女生短发利落赶紧,气质温温柔柔干干净净的,这就是之前曲粲说的和陈聿明乘坐同一航班相互熟络的女生吧,余思好内心打量着。
“心理医生?”余思好蹙起眉头,不解。转又看了眼陈聿明,全须全尾,健健康康的,她没看出来他身体有什么大碍。
梁萱点头,“他没有告诉你他有严重的——”焦虑症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见男生迅速地捂住女生的耳朵,桎梏住她往前走,他转过头去盯着梁萱,目光中带着些警告,意思是余思好不需要知道这些,请不要告诉她。
梁萱失笑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身影,思绪凝固的样子,被身边服务员招呼声捉回现实。
余思好疑惑抬眼看了男生,想着扭头听清梁萱说话内容,奈何耳侧贴着的手掌力量容不得她做扭头这个动作,实在是很困难,无奈地往两人订好的包厢走去。
“怎么了?”余思好问。
“没什么。”
这是没什么的样子吗?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松弛开心的,这会儿却紧绷着小脸,那瘦削的小巴,紧蹙的眉头,不知道还以为她余思好是不是欠这人钱。
“也不知道你这小嘴能硬到什么时候。”需不需要她给撬开,至于怎么撬,少儿不宜。反正他陈聿明又不是透视眼,还能看清她脑袋里的想法。
“真的没什么?”她又凑近问这最后一次。
陈聿明这会儿正垂着眸子替女生拉开椅子,薄薄眼皮下轮换的眼珠明显,“真没什么。”撒谎的样子装得真真的,语气还特地强调一遍。
“啧、我还不稀罕知道呢。”余思好脸上平静,心底顿时来了股怒气,她最不喜欢推心置腹地猜来猜去了,直来直去的多好。
百不聊赖地翻阅面前的菜单,花花绿绿的图,加上陈聿明这模样,顿时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有什么看好的吗?”陈聿明问道,同时抬起脑袋看向模样恹恹的女生,内心失笑。
余思好憋着一股气,一天天猜来猜去真是没意思。畏畏缩缩的像蚌壳里的软肉,遇到危险就躲起来,但是她似乎也有这样的毛病,着实心烦得很。
“你猜!”女生敛起晶亮的眸子,颇有些傲娇,其实是她对男生刚才的嘴硬而生着气呢。
“猜不着,但可以让他们炒一本。”陈聿明淡淡道。
比喻原本她的怒意只是装个半瓶瓦斯,但易燃易爆,偏偏陈聿明上赶着用力晃荡,碰撞,“呵、吃不完你是狗。”啪的一声合上一整本菜单,用了很大的手劲。
越来越发现他陈聿明好像她的引线,随便点,燃爆的都是她。
“怎么了?”陈聿明不解地问。
“你猜。”
包厢里温暖的空气凝固,反倒不如外面寒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痛,但反倒如钝刀子割开陈聿明的肺管,让他缓慢地憋闷窒息而亡。
厚实的彩页锋利如刀片,陈聿明再不小心翻得话,就可能被某一页划伤指尖。
他总能为她无奈妥协,“只是之前读书的时候有些失眠。”
到底是真是假,他信口一说,她又信到哪种程度。
余思好皱起眉头,她不清楚他失眠到哪种程度,凡是发生必有诱因,“那是因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失眠的。
她精神衰弱的话只是高三学业压力大,而余烟当时又在闹离婚。每每躺在老房子那张床上,她能睁眼到天亮。所以一毕业她就即刻搬出来住,近几年才堪堪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失眠症状只是偶有发生没那么严重。
男生语调轻松,面色如常,讲述这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只是当时人生地不熟,学业生活压力比较大罢了。”
余思好紧盯着男生,一时被这个理由给说服了,她又问,“那现在呢,还是失眠吗?”
陈聿明笑着,因为女生语调轻快了许多,“现在还有什么压力。”
说的也对,本硕名校毕业,国外著名建筑事务所工作经验,手里也有几个项目经历,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即便当时再怎么困难现在不也是挺过来了。
但未经他人苦楚,怎知当时又有多艰辛呢。
两人安静对视着,现在不应该庆幸吗,少时一块的两人,长大后又重新在一块。
“但,我想以后你再介绍我的时候,”陈聿明语调明显察觉的颤抖,“能不是朋友吗?”
不管是在男生还是在女生面前,他都不想只做她的普通朋友。
余思好怔愣片刻,她丝毫没意识到他原来介怀这个称呼。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乱了屋里凝滞的氛围。
“先生、女士,菜单......”
陡然间余思好也不知道在慌乱什么,只是将手里的菜单胡乱翻了翻,心里乱如麻。所幸这顿饭是安安稳稳过去了,谁都没再提饭桌上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