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挂彩,映我欢颜。
祈福避祸,颂送旧年。
然而逢此良辰,有人只见眼前一亩三分地,有人蛰伏着谋划如何掌握权势,有人云里雾里忧心着前路,有人以身入局意图将水搅浑。
道是众生百相,千人千面。
墨繁千看话本子看得累了,不到子时,便放下话本,吩咐道:“更衣就寝吧。”
杜若问道:“小姐不守岁了吗?”
“左右不是在宫里,不需守那么多规矩。。”
杜若将蜡烛熄灭,退了出去。屋中似有浓墨铺染开来,一切生灵都被隐藏在暗中。郦府很大,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墨繁千侧耳去听,唯有风声入耳,那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雪,在今夜愈加猛烈,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消亡感到不甘,又好像在欢呼着庆祝这片土地迎来新生。她翻身闭上眼睛,却难以入眠,良久,枕上湿了一片。
除夕过后,城中的雪停了,那积了厚厚一层的雪日渐融化,叶瑾陌依旧会送些点心或者小玩意儿来。
初四是个好日子,宜外出。马车停在郦府门口,不多时,墨繁千出来了,罩着一件葱青色的斗篷,上绣竹纹,戴着帷帽,没带侍女,只有一个带刀的侍卫跟在身边。
美人施施而行,仪态万千,她曾经日复一日地练习那些繁琐的礼仪,训练自己的仪态,不让他人挑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上了马车,墨繁千便摘了帷帽,青丝半绾,只簪了一支竹节玉簪,上头还雕出了竹叶的样子。
叶瑾陌挑起帘子向外看,恰巧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他嗤笑一声放下帘子,笑道:“墨城主觉得……陈家子是不是皇族遗孤?”
墨繁千想到了商九寒,“商九寒身上那块的太极鱼玉佩,是陈氏玉所制的吧。”
叶瑾陌挑眉,惊讶于墨繁千的警觉,墨繁千心下了然,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天下人认为他是真的,那他便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出了城,路过一片竹林时,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有箭矢凌空破风而来,射进了马车。马车里二人听力都极好,这箭是冲着叶瑾陌来的,叶瑾陌及时向一旁躲避,顺势揽住墨繁千,一手从暗格中取出刀,施展轻功将人带出了马车。
“墨城主未免太不厚道了。”叶瑾陌在墨繁千耳边说道。
墨繁千却是皱眉,“这不是我的人”,语气认真,不似作伪。
随行的侍卫已经和刺客打起来了,依旧有箭矢从半空中射来,墨繁千顺手拿起地上的尸体身上的刀,不仅要防住这时不时飞来的暗箭和刺客,还要防住叶瑾陌。
叶瑾陌当机立断:“惊蛰,把射箭的人解决了。”
惊蛰立即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墨繁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寻找着机会脱身,她的人应当埋伏在河流的下游。
墨繁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河边,只差一脚,就会跌入那暗流涌动的河中。她给了墨离一个眼神,当有一个刺客的刀砍向她时,她装作被石头绊倒,跌入河中,
墨离惊呼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叶瑾陌愣了一瞬,被刺客抓住机会,挥刀砍下,叶瑾陌躲避不及,被砍中了手臂。
解决了这些刺客后,惊蛰也带着人来汇合。叶瑾陌在河边捡到了墨繁千的玉簪,方才她躲避刺客时被打落,整个簪身依旧完好无损,这玉料倒是特殊,叶瑾陌将簪头一旋,轻易拔出了藏在簪子里的棱刺,看着倒是极其锋利。他上马说道:“去山庄。”
这些刺客或许不是她的人,但她未必没有预料到,所以身边只带一个侍卫便于脱身。慕雪山庄的主人曾做过墨繁千的老师,他赌墨繁千会去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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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雪山庄,红梅开的正艳,像是不甘心之人在绝望中泣下的血泪,滴落在枝头,才凝结成了这般漂亮的尤物。
梅林间有一条小路,直通一座亭子,亭子很大,殷烁正是在这亭子里设宴,如今只差叶瑾陌与郦家女未到。
不远处的楼阁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透过窗子望向这边,问道:“那就是里尧的孩子吗?”